正文 穹宇散文選(1 / 3)

名家特稿

作者:穹宇

知遇的人

收到大洋彼岸美國的一本原版書《你打電話的地方》,錯前後還收到了標著加拿大元定價的一本國內民刊《中國詩歌在線》的樣刊,都與網絡與博客有關。

順此感謝把我博客翻個底朝天的所有美女朋友們,你們是我最好的情人。

我把手頭的工作幹好,要不枉受你們的青睞。

隻是自己——幾個約稿,還不知何時完成,汗顏。

有好多人問投的稿子的情況,其實我比你們還急,想想,塞不進去,硬著頭皮塞進去,不協調嘛,別難為我,還有我的領導啊,我保證不為功利發稿,私底下沒交易,我發表自己的小說基本上全是在寧夏回族自治區境內的報刊上,曾在《人民文學》有一篇,那是被寧小齡先生從他們的公共郵箱裏撈出來的。據我觀察,周圍的朋友對我這個說法感到有那麼點不相信,他們說這個刊物老難上了,但確實是這樣的,理應是這樣的啊,這才是《人民文學》的常態嘛。還有一個小說被《小說選刊》和年選本選載啥的,選刊編輯是欣力,很好的美女作家,至今不認識,年選本的編者是林賢治先生,名字如雷貫耳,還不認識。其實這個原發在《黃河文學》。那時候,我不在這兒做編輯,在縣城中學當老師。所以沒有交換稿,做個清白的編輯我感覺特別好。

有好幾個美女發紙條多次提醒我,晚上早點休息,我為自己比不上她們心疼我感到慚愧。我到現在還不會很好地照顧自己,一個成功的男人身後都應該有一個多事的女人——來管著我,我這幾年情況特殊,夫妻分居兩地,她們這句也許隨口的話真的讓我感到了很好的愛情。

編小說我很喜歡,就像一直和好多人談戀愛,特別是女作者的稿子,這種感覺更強烈。不要想跑偏了,其實……男作者的感覺更更強烈,就好像“同誌”愛,是一種超常規的愛。孰輕孰重,不說也明白。

感謝,真的,我是平凡的,但我不是大而不當的那種人,所以自認為適合做編輯。

說完了。感謝中央氣象台,銀川今天天氣不錯。

村子裏的事

我說的不是我們所說的童年生活的村子的事,是“地球村”。

關於這件事,好像談起來會很潮流,很現代意識。

我對好多宏觀的係統的東西一向很懵懂,在我校對一期稿子的時候,我看到有時候那些離得近的朋友總讓人驚喜。之前,金甌其實很喜歡我的,因為我會談他的小說。實際上,如果偏愛一種文體,並且自己在實踐創作,大致會不至於被難倒,所以,“陌生化”是我閱讀短篇小說的期待,金甌給過我這種閱讀的體驗。

阿舍把我的一篇博文轉了,她說我這麼說她的小說她“很吃驚”,大致以為,我的說法跟她寫這篇想要到的一個指向不太一致,事實上我那個是說一些她裏麵的細節,比如寫一個家庭主婦的憤怒,一個宴席上放開吃肉村婦的吃相,還有之前的,比如決定懷孕或者偽裝的盲人……小說必須細部入裏的。

事實上,阿舍沒有製造什麼麻煩,比如,指向不定,或者給閱讀者設置障礙,在我看來,是不存在這種麻煩的。阿舍的這個“漁村”,是我文前第一句的這個“村”——地球村,在此意義上說,實際上她的想法和切入意識已經把我們大多數慣常的小說家們撂下一段距離了。剛才與一位外地作家交流時我大致說了這樣一些關鍵詞,全球意識,人類意識,生態意識,女性意識,以及南方的想象。這都是阿舍這個新作給我們要思考的。

記得我們那個係列叢書(文學銀軍叢書)的研討會上,有評論家說了阿爾詩歌的“世界性”,阿爾後來站起來說評價過高,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還以為確實是那個評論家由於時間匆忙,也是有些冠冕堂皇大而化之的隨口說說。但當我校對一期阿爾的新的詩歌時,我深刻地感到那個說法不是那麼貌似匆忙的一個評價。之前我從沒說過阿爾詩歌的好,我大致是說,他人好,對他的詩歌就不評價,事實上就好像他在說“穹宇的小說”這話題時,會有一個停頓,後麵舌頭好像大的不利索起來,嘿嘿,我們都不好說。但這次必須得說,因為我突然發覺這個不注重發表的寧夏混子,是怎麼精致起來的了。

雖然還有好多好詩好文章在第一期,比如詩歌當中,楊森君和單永珍的,都是新的好的詩。但是我還要強調“二阿”的(就像我喜歡短篇小說“三卡”一樣——卡夫卡,卡爾維諾,卡佛)

這於我的本文標題相關,為“村子裏的事”。為他們的小說和詩歌喝彩。

艱難的童真

做什麼事都是有代價的。比如你做慈善事業,必須得有足夠的實力,那你財富的原始積累,這個過程,說起來就很複雜了,為什麼你會暴富,如果當初仁慈一點,讓利多一點,也是一種功德吧?這個就很有意思了。

比如念莊子的人,可能就是入世最深的人。

充滿悖論。

我有個小兄弟,在追求進步,有大小事及時彙報給領導的“好意識”,這樣下去,也肯定進步很快的。

而我是個不入世的人,所以有關一些事,朋友們肯定不會讓我知道,倒落得我耳根清淨。

不是我不會做,而是我不願做,有些事,我肯定懂,說不定更敏銳。

有個美女編輯對我說,讀了那麼多書,學了那麼多理論,拿了很好的學位,在雜誌社編稿,幾年了突然間發現,編起來並沒多大優勢似的,怎麼和大家一樣呢。我一時想不出說什麼。

以我做編輯的體會,我想也許經手的稿子至少底色是不一樣的吧。

還有我的一位同學對我說,另一位同學追求進步,膽大,善於越級彙報工作,所以進步快。

我無言,因為我沒有進步。

40歲的男人,這麼傻也就罷了吧。那一天喝的多了點,我就叨叨了,可能說的是自己沒有職業榮譽感,那是因為,我不免要在標簽社會中活著,恰好自己沒有標簽,不免失落。

阿諛奉承,打小報告,積極“走動”,投靠權貴,傍大款……總之,原先教育我們做個正派人的而不屑的齷齪事,已經被冠以這就是“本事”了,總之,“會來事”是誇你,“老實”是罵你,現在大家都知道好像也接受了這種評價。

我想起原先讀文革出版的一個小說來,關於描述“階級敵人”或者“投機倒把分子”的那些人那些事,現在看來,怎麼看都是正麵形象的成功塑造,至少是一部分先富起來的那種人早知、覺醒和第一桶金的光榮往事。

宣傳模範人物王振舉說給親戚收稅的事,給子女不安排工作的事,不抽公家煙的事,怎麼看,都好像是叫大家以他為榜樣做個“沒本事”的人,那意思是老百姓要學習他,像他那樣更“沒本事”嗎?

大領導在視察,接見普通老百姓,握手了,交談了,以我自己的體會,最好的老百姓,肯定不攆上前去的,他們會在遠處,懷著一顆敬畏和無限真誠的心,仰視著領導。

童真在悖論中艱難地呼吸,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幺號和小名字

在我們鄉下,幺號就是普通話所說的外號。

以前,我老覺得幺號是貶義的,比如說我小時候,害怕一個人——“景死狗”,是來我們小街集市上賣水晶包子的,是甘肅景塬的一個老漢,我一直沒有留下他的任何印象,總覺得恐懼,說“景死狗”來了,嚇得我們四處逃竄,好像說會割小孩的耳朵。再就是時家溝的一個老奶奶,賣油餅的,叫“山母羊”,不知幺號因何而來,至今還在街尾拐角一處土屋裏獨居,生意早不好了,這個鄉村集市由於方圓十幾裏內新立了好多集市,或者到處都開了小賣部,沒幾個人會來趕集了。

我跟過一個叫老陳的供銷社主任耍過幾年社火,記得打著燈籠跳過秧歌,帶頭唱過“英明領袖華主席”,這個社火頭子老陳幺號叫過“雞毛”,這個小孩子倒沒叫過,他是甘肅陳家坪人,他父親幺號叫“燕麥衣子”,總之都是說“輕”,能夠懸起來的意思, “燕麥衣子”這個幺號傳得廣,所以我們耍過社火的人都會仿照“春官”說詩的腔調說兩句詩“燕麥衣子揚上天,社火頭子陳玉先”,玉先是老陳的官名,在我們小街,他把大女兒老早許配給了供銷社隔壁的文文,也是耍過社火的,姓馬,馬文文晚場上“跑”完“城”,“上”了“天官”後,演一個糊塗縣官斷案,開場白教師給教的靈活,可以發揮,原先教師姓劉,說詞是“我老爺本姓劉,專愛吃個老黃牛”,於是文文裝扮上場:“我老爺本姓馬,專愛吃個癩蛤蟆。”引得眾人哈哈大笑,本來好好的,誰卻給看社火的文文他大當麵一抬:你文文爺都在前頭呢,你文文也自稱老爺了哈!文文他大臉上掛不住了。回家後就再也不讓文文耍社火了。後來文文考上了大學,好像和陳家的女兒沒成,我們隻是知道說,文文不要媳婦了。但老陳把兒子領來在他身邊上學不久,在小街說了個媳婦,卻成了。那些年一年二的小街的小子們給他兒子也起了個幺號叫”屁“,總之,一家三代,一代比一代“輕”的意思,但是,這幺號沒叫順,老陳的兒子成家回了老家,很少來小街了。

我覺得,在之前,那些老輩人的幺號很不好聽,我三個幹大,“老驢”最難聽, “諞子”次之,“急人”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