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這是一個幽暗的處所,明顯,和外間隔絕太久,空氣都散發著一股子嗆鼻子的黴味,隻有一縷稀薄的陽光透過明瓦滲了進來,於是灰塵們就在那縷淡淡的白光中飛旋著舞蹈著,而白光的四周,便是深深的黑。
“哦,好疼哦!”以真疼得隻叫喚,剛從那陣昏天黑地的暈厥中醒過來,現在,一陣強烈的疼痛感襲擊了她,疼,全身都在疼,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散發著疼痛。當然是疼呀,以真現在記起來剛才不是被人猛一下摔在地上,這哪能不疼呢?真是的,什麼人啊,下手如此狠。
“哎、哎。”身邊忽然傳來輕輕的呻嚀,以真扭頭一看,哦,是幻,此刻,幻也一樣,正呲牙咧嘴的,整個臉部都糾結成一團,同病相憐的幻哦。
現在,總算清醒了幾分,新的一個問題浮現在以真的腦海:“我們,現在是在哪呢?”而前一刻發生的一幕幕,以真可是清晰地記的哦。以真記得幻牽著自己的手如同喪家犬一般狂奔著,以真知道,背後,太陽正象一個矯健的獵手,已經用力把弓拉得滿滿的,當弓拉到了圓滿的地步,那箭就變成不得不發了,而更重要的是,這箭可不僅僅一支,一萬,一百萬,千千萬萬支不得不發的箭們,滿弓待發!而千萬支箭那銳利的箭頭,正齊刷刷對著以真和幻。
“吾命休矣!”以真絕望的想。眼前甚至出現這樣一副情景,那千萬支箭飛一般射過來,箭頭是那燃燒的烈焰,猶如毒蛇的信子,萬箭穿心而過,而這顆心,以真那勃勃跳動的心,帶著以真美好的身體在一瞬間焚化變成了一縷悠悠的青煙,消失了!
這樣想著,甚至能聽見空氣中那飛揚而起的長發正發出呲呲的聲響,甚至還能聞到蛋白質被燒焦變質的臭味,仿佛被太陽光灼到了。
“是幻覺,是幻覺!”以真對自己說,可那狂奔的步子明顯放慢。
以真絕望了。
就在這時候,幻重重拉了一把以真。因為前頭忽然出現了一頂黑傘,在沉沉的霧靄中,這黑傘浮動著,悠然飄了過來。
仿佛心裏,仿佛耳邊,忽然響起了洛諾爾的聲音,“快,快到黑傘下。”
天,一點點白了起來,現在,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小路邊的水稻那飽滿的穀穗,在晨風中謙遜地垂下了頭,路邊的青草掛著晶亮剔透的露珠,當然,一路狂奔的以真和幻是顧及不了那麼多的,他們心心念念的隻是快,快,快!
耳邊傳來淙淙的流水聲,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架小小的石板橋,石板橋下流動著清冽的溪水。眼看那頂黑傘就要飄到橋上,但在這要命的關口,忽然,那頂黑傘斜斜地從那撐傘人手中飛了出去,重力所致,它輕輕地墜落,即將墜落在那潺潺的流水中。
奔過去,抓住它。以真的心頭忽然一熱,心有靈犀一般,她和幻相視一下,兩個人腳下仿佛安裝了彈簧一般,牽著手一下向那把黑傘飛縱而去,在黑傘即將墜落的一瞬,伸過手去,緊緊握住了傘柄子。
在親嬤嬤眼中,最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這黑傘靜靜地懸浮著,在晨曦中慢慢地漂浮著,而親嬤嬤卻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時候,太陽猛然一跳,終於跳出了千山萬水,萬道金光從太陽身上散發出來,天地間一下變得通透光亮。
親嬤嬤急衝衝走著,而以真和幻藏身在保護傘下,不知道被親嬤嬤帶向哪兒。傘外的世界充滿著咄咄逼人的危險,隻要以真和幻悄悄逸出傘外,這危險就可以吞噬了她們,所以以真和傘緊緊攥住傘柄,大氣都不敢出。
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周圍一下子暗了下來,那灼亮的光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周圍的那些危險性也好像一下子消退了下去。
“這是哪?這在哪了?”疑問盤旋在以真的心頭,卻不然猝然間,親嬤嬤收起了黑傘,自己和幻瞬間被關在黑傘中。隨即,那黑傘被丟了出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疼,摔得以真全身百骸都發出劇烈的疼痛。
外麵是安全的嗎?以真小心翼翼地感受著,外麵是肅靜的,沒有一絲聲響,也仿佛沒有光,隻有沉沉的黑暗透過黑傘的布麵重重地壓下來,是多麼熟悉的壓力感呀。
以真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黑傘的布麵,移動著,心想向傘外悄悄探出一隻手,卻不料,幻一把拉住了以真,說:“等一下,妹妹,先讓哥哥出去看看。”
小心翼翼地探看著,先慢慢伸出一個手指,再是一個手,外麵這個世界好像是安全的,慢慢地探出手臂,哦,幻整個人都出來了。周圍的一切慢慢地浮現出來,這是一個暗室,有團昏昏的光無力地落在暗室的地板上,本來,這光是具有殺傷力,可現在這光變得蒼白無力,本周圍的黑暗吸取了那勃勃的殺傷力。當暗室裏所有的一切都浮現在幻的眼睛裏的時候,幻發現,這不就是自己家的閣樓嘛,自己玩捉迷藏的那個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