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月光很亮,可月光照在自己的身上,理論上應該有個小小的影子,可是樹杈上並沒有任何黑影,哪怕是極淡極淡的影子,樹杈上隻有一片均勻的月光。
這等於在說:以真在理論上來說,不是一個真實的存在。這也就是在說,以真是一個鬼。
以真看看自己,摸摸手臂,這些結實而有彈性的肌肉,這些纖細而堅韌的骨骼,難道都是虛無?
以真正傻傻地想著,多麼悲哀的發現,我是個鬼。
忽然,洛諾爾伸手扯了扯以真的衣服,悄悄說:“來了,來了。”
靜寂的山岡忽然傳來大聲的喧嘩聲,哦,誰過來了?
山岡上有一條沙石馬路,忽然有一大群人吃力地推著自行車說說笑笑走了上來。以真聚攏所有的目力,極目望去,發現那些人每人都推著一輛自行車,穿著微微的喇叭褲,配上一件白色的襯衫,好土哦。
以真再仔細看路,都是沙石鋪的,於是,在心裏默默盤算著,估計不是和以真同時代的人,應該是稍稍早些的年代吧。
那些喧嘩聲漸漸地高起來,仿佛朝一片平靜的水麵撩起陣陣水潑打一般,這聲音大咧咧地打破了夜的寧靜。
以真忍不住疑惑地問:“狩獵,狩什麼獵呀?這裏根本隻是一個小村莊。根本沒什麼野獸呀?”
見以真說話,洛諾爾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然後悄悄說:“看,姑姑快來了。”
以真回頭看幻,幻的臉上卻一副悲哀的樣子,就好像一個人麵對著自己不願意看到發生的事情卻無能為力,沒法子改變這一切的悲哀濃重地籠罩在臉上。
幻在請求洛諾爾:“洛諾爾,我們還是走吧,沒什麼好看的。”
洛諾爾卻很鄭重地說:“以真既然來到我們這個世界,就應該去麵對它,適應它。這樣,她才能生存下去。”
的、的、的,輕輕的馬蹄聲從遙遠的天際響了起來。的的的,這馬蹄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亮,原本,天邊出現了一道小小的閃電,但這閃電轉眼就到了眼前。
看清楚了,是姑姑。
她坐在一匹長翅膀的白馬上,身穿著一襲飄逸的白衣,從天際飛揚著長發飛奔而來。
風在空中激蕩,發出黯啞的怒吼,姑姑卸下了那豔麗的裝扮,卻留著一張素麵朝天,是美女子,長發在風中飄,白衣亦在風中飄飄。而白馬展翅飛奔,是一道亮白的閃電,灼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長發如墨,白衣勝雪。
可那些山岡上的人卻好像並沒有發現騎著白馬從天而降的白衣少女,依舊在大聲的說笑著,他們都攀到了高岡的最高點,現在,他們要騎著車順著山道滑了下來。
以真記得這快速的滑下是什麼滋味。這也是以真讀高中以後,偷偷背著母親騎自行車而得到的體驗。手把龍頭,不用花費一點氣力,如果不帶刹車的話,這自行車在重力的作用下會自然加速,越溜越快,令人腎上激素迅速分泌,大叫一聲:“好爽呀。”
他們繼續說笑著,好像是去城裏看一部什麼電影。正在高聲的討論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