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快的風劃過樹梢,劃破天空的白雲;使這清涼的天空更顯蒼涼與遼闊。藍柒站在樹下,風在他的耳邊吹過,吹起額頭的細長劉海,吹的白色襯衫更白,整個人也更加的瘦削,仿佛這陣風吹走了他身體的所有水份,不大的眼在陽光下微微的眯著,似在享受,似在遠眺,又似在回憶。
此時,他站的那棵樹是他們學校後門口最顯眼的一棵,可以看到學校裏麵深長的走廊,可以看到來來往往進出校門的學生,可以看到校門外那條繁華商業街的盡頭,以前是他們四人一起站在這棵樹下,假扮冷酷,模仿高傲;引來無數的目光,無數的好奇或嗤之以鼻的低聲咒罵,而今隻剩他一個人站在這裏了,拄著有些彎曲的背與孤獨的影子,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隻是那俊美的容顏上那道不協調的淡淡痕印,讓人平添一絲憐惜。是的,憐惜,仿佛這個瘦削的身體曾經經受過很多的苦難,在陽光下仰著的蒼白的臉,讓人不住猜想是有多久沒有曬過太陽,或者是多麼的渴望溫暖。
下午最後一堂課的電鈴聲響徹整個校園,人群開始湧出教室,向食堂大樓,或者寢室,或者繁華的校園外商業街湧來,如洪流,似大浪。
一個人,麵對一群人;一個人,對抗一群人;才發現四個人果然比一個人要來的輕鬆許多,藍柒看著從校門口湧向自己的成群學生,感覺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小舟,隨時都能被一個不大的浪掀翻,然後淹沒。
記得曾經那個家夥說過的一句偽文藝話:能多看一眼的時候就多看一眼,因為也許這就是最後一眼了。楞楞的看著那熟悉的街道,爬滿古藤的大樓以及洋溢著歡笑的年輕學弟學妹們,是該離開的時候,又想起以前那個偽文藝的家夥那會兒吟唱出徐誌摩《再別康橋》:我輕輕的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太陽向西慢慢沉淪,散發的餘暉映紅了西天的白雲,看著熟悉的漫天霞光,默默然的回憶著那人生的初次與他們的見麵。
商業街兩排樓房的靠後的一間窗口,一個個頭較矮的年輕人,略顯粗糙的皮膚讓他看上去比同齡人老上許多,隻是烏黑的眼珠此刻卻無神的看著站在樹下的藍柒,風吹的他的衣袖在身後來回的擺動。想到以前,那也曾是他站立的地方,此刻卻隻能在這裏遠遠的望著。
仿佛要被淹沒,卻始終像一杆旗一樣,倔強的在人流中站立著,從人群中走出一位姑娘,走到藍柒麵前,感受到陽光被擋住了,藍柒睜開眼睛,皺著眉,看著麵前這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隨風吹到他的鼻裏,眼裏,口裏,一直到心裏,皺著的眉才緩緩的舒展。這股自己第一次見麵就迷上的氣味,屬於這個女孩獨有的氣味。
“走吧,我看你都站這裏幾個小時了。”女孩說道,沉默一會後繼續說道:“他們不會來的。”
這是一條狹窄的馬路,隻能容納2輛汽車並排而行,此時被一輛黑色的奔馳占了一半,更加顯的擁擠。路邊隻有一個大麵積圍起來的建築,門牌處寫著:秦城監獄。此時監獄大門處一個瘦瘦的男子正和門口守衛敘說著什麼,守衛不耐煩的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精瘦的男子,男子接過煙點燃,臉因大口的吸煙下凹而變得尖長。似享受的緩緩吐出,煙圈隨風在空中飛揚,如絲似帶。。
此時奔馳車已經緩緩的開到他的跟前,一個睜著圓圓的大眼睛女孩從車內走出來,齊劉海妥帖的在額頭上,就像一塊西瓜皮,看著可親可愛至極。個頭不到男子的肩膀,整個身體站在男子的影子裏,抬頭認真的看著男子抽煙的模樣,就像以前,眯著眼逆光中看著這個近在咫尺的人,在光與暗之間,就這樣沒有人打擾的看著,就十分的美好。
“浩東哥,我們回家吧。”女孩開口道。
靳浩東拿手在女孩西瓜皮般的頭發上揉了揉,整齊的劉海左右擺動。臉上也露出久違的笑容。
藍柒沉默了很久,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內心止不住的一陣抽疼,三年過去了,最放肆的三年時間裏原來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