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喬子琴把桌子一拍：“你們，你們怎麼能這樣狠心？他可是個大好人啊。”
\t“他才是我們反法西斯戰士當中最堅定最勇敢的人。”詹姆斯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領帶，“沒有他，我都死了——死了好幾回了……”
\t“你怎麼能殺我們的恩人呢！”喬子琴說著，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淌。
\t樓澋站起來，靠過去，掏出一張雪白的手帕給她擦眼淚：“真的不怪我，不幹我的事，軍統他們，也是……也是執行委員長的命令……”
\t女人痛苦的時候，都是往最親近的人身邊依靠。她偎依在男人的懷裏，比在鍾府被囚禁還要覺得委屈。
\t樓澋拍拍她的雙肩，用低沉的聲音說：“人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回天無力啊。佛教裏麵不是有這說法嗎？‘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人遲早要死的……”
\t“胡扯——”喬子琴猛然推開他，“陳明就是一棵菩提樹，這樣的大樹百年以上，比比皆是，他的壽命也注定很長，去武漢的路上中毒，已經將死一個多月都活過來了，怎麼就死在你們的人手裏？”
\t詹姆斯也憤憤地大吼：“他礙著你們什麼事了？你們不是講國共合作嗎？你們不是講一致對外麼？難道你們不懂得？殺死他一個，就等於放走千千萬萬個敵人嗎——”
\t喬子琴從沒看過他這麼憤怒的樣子，做了一個噤聲的表示，可是沒有來得及。
\t果然，他們講話的聲音大了，傳到當中屋裏，把正躺在床上的胡教授驚醒了，走出來朝大家拱拱手：“都是稀客呀！怎麼來了就吵嘴呢？”
\t胡媽媽在廚房裏聽見他們所說的全部過程，聽到江龍經常講起陳明，為這樣的人死去也難過，但是聽說丈夫高血壓病犯了，擔心他難受，又增高血壓，擦去淚水走出來說：“大喜呀，喬小姐要和樓澋先生結婚了。”
\t“哦，這是大喜事，什麼時候辦喜酒，我們要去喝一杯。”胡教授走到桌子跟前坐下了，樂嗬嗬地說。
\t樓澋難為情地低下頭：“戰亂時期，我要從簡，因為子琴立功，主任聘請她當我們那裏的保健醫生，工作在衛生室的那個小院裏，我們有了一間屋子，今天我來，把她接過去，就算……”
\t胡教授問喬誌琴：“這麼簡單呀，喬醫生，你就這樣跟他走嗎？”
\t喬子琴無奈地說：“雙方家庭也不在這裏，我們都在他鄉，川外還在打仗，隻能簡辦了。胡曉蘇不也那麼簡簡單單嫁了人嗎？”
\t胡媽媽說：“就因為女兒這麼任性，我們老兩口心裏都不痛快呢！今天你要從我們家裏走，我們好歹也給你們踐行吧！”
\t“何止是踐行，我們就辦婚宴！ ”胡教授說。“他那裏一對，我們家還有一對，一起辦。”
\t“嘿嘿，說得在理啊！夏勇正好現在放假，難得這幾天在家裏，曉曉年紀也大了，我們把他們的婚事一起辦了。”胡媽媽笑起來了。
\t樓澋點頭了：“行，就在一起吃個晚飯，也算熱鬧一下。這個婚宴應該我出錢辦，我們在街上找個飯店吃飯吧！”
\t詹姆斯拍著巴掌說：“這個主意不錯，從來沒參加過中國人的婚禮，這下可以看個熱鬧了。”
\t喬子琴搖頭：“不能到大街上去招搖。”
\t“嫌我們這裏寒酸了是不是？”胡教授說，“權當這裏是喬小姐的娘家吧！我們都遠離了家鄉，大紅花轎、吹拉彈唱什麼的不是用不起，是講究不起來。大女兒出門走得倉促，我們也沒搞什麼儀式，現在叫過來一起吃飯，趕緊，趕緊去買菜。”
\t三個人說不用了，已經買了不少菜呢。
\t“我們今天可釣到一條大魚。”正說到這裏，門口傳來江龍的聲音。他一進門，看見樓澋在這裏，馬上閉住了嘴。
\t胡媽媽接著他的話問：“你爸爸說菜不夠，你的魚在哪裏？”
\t好在，夏勇真正釣到一條大魚，跟在他的後麵提了進來：“這條魚可是我釣到的，沒大哥什麼事兒。”
\t胡教授還不了解情況，問：“江龍怎麼提著那麼多潮濕的衣服？”
\t“嘿嘿，”江龍也學會了撒謊，“就是怕大魚跑了，我下水去逮住的。”
\t胡媽媽嘴都合不攏了：“哎呀，還真是的，我今天已經買了不少菜，但是如果是三對人的婚禮，葷菜當然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