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不,我是來接子琴的,我們還要趕回去。”樓澋說。
\t胡媽媽更不願意放他走了:“喬小姐在我們家住幾天,我還沒來得及燒好給她吃,你就要接走了,不行不行,吃了飯才能走。”
\t“要得。”詹姆斯說了一句四川話,然後說,“你們不能走,你們走了,我怎麼好意思留在這裏吃飯呢?樓長官不曉得,胡媽媽做的飯菜特別好吃,吃過一次,機關食堂的飯菜就像豬食一樣難吃了。”
\t喬子琴抿著嘴笑:“就好像你吃過豬食一樣。”
\t“怎麼沒有吃過?”詹姆斯說,“三個人走在路上的時候,都是陳明給我們搞來吃的東西,那都是一團糟啊!形跡可疑的顏色,又酸又臭的味道,現在回想起來,他一定是在豬槽裏與豬搶來的食物……”
\t“別說了,再說我要吐了。”喬子琴捂住嘴,做了嘔吐的樣子。
\t胡媽媽趁機把他們趕出去:“給我到外麵吐去?太陽出來了,好難得的機會,你們到外麵曬太陽吧!”
\t馮濟堂這陣子忙於清查重慶附近的遊擊隊。這是戴老板親自下的命令,蔣委員長說過“攘外必先安內”。黨國的宗旨,陪都周圍不能有共黨遊擊隊。
\t其實早在決定遷都重慶之前這裏就不太平。各種勢力猖獗,什麼袍哥會,什麼嘟嘟哨,還有什麼遊擊隊,其間還摻雜著形形色色懷著不同目的的人。
\t四川劉湘擁兵自重,早就是蔣委員長意欲鏟除的人。七七事變,蔣以“全民抗戰,匹夫有責”為由,命令劉湘帶領川軍抗日,川軍出川之後被打散在各地駐防。同時又讓戴笠派人滲透到川軍之中分化瓦解。
\t川軍不是中央軍,當然沒有資格拿到先進的美式武器,但是必須衝在第一線與日軍正麵交鋒。
\t幾十萬川軍傷亡慘重,劉湘勢力大不如前。自知中了圈套,想了個詐病的理由,誰知不久就“病死”在漢口醫院。
\t馮濟堂就是極少數知情人之一。隻是他及時躲開了,又用重金打點,弄成自己一無所知的樣子,才躲過一劫。
\t可是現在躲不開了,昨天接到老林傳來的報紙,顯影後發現上麵寫著:“南岸竹林園梁家是川東遊擊隊聯絡點。”
\t零號得知,讓他翌日過江,端掉共黨分子的據點。
\t小分隊交給他了,沒有一個穿軍裝的,手槍全部插在腰間,但是穿著清一色的黑風衣,臉上殺氣也掩飾不住,一個個腳步匆匆下了朝天門碼頭。
\t一直跑到江邊,腳步才收斂了,因為他們都是山猴子,不會水。
\t枯水季節,輪船離開岸邊很遠,跳板很長,還是單跳,隻要人一走上去,跳板上下跳動,似乎要把人彈到空中。
\t頭一天,一個中年男人掉進江中,大冷的天,有沒人跳下水去救他,被淹死了。
\t所以岸上與船上都豎起一個大牌子,上麵寫著:“隻能一人上跳板!”
\t岸上與船上,都有工作人員拿著鐵皮喇叭叫:“一個個走,一個個走。”
\t霧茫茫的,跳板上濕漉漉的,腳下還打滑,馮繼堂手下人你推我搡,還有人畏畏縮縮的。前麵的人走得慢,跳板彈跳的幅度反而很大。
\t他生氣了:“按照剛才的隊形,一個上了船,第二個才準上跳板。怕什麼怕?掉下去了,爬上來就是,你們先過去了,我看著你們一個個上船。”
\t就這樣,手下人一個個上了船。他走在最後,但他前麵是一個體重較胖的特工,可能見前麵過得很輕鬆,腳步邁大了一點,體重也不輕,那跳板就忽悠直晃,人上了船,跳板還在晃動。
\t姓馮的想停一會兒再走,可手下人都在船上看著他,他硬著頭皮上了跳板。剛走到一半,忽然覺得腳下顫動得厲害,步子放慢了,心裏罵道:是誰他媽在後麵跟上來了?
\t還沒有容他轉身,覺得後麵人像是跑步上了跳板,將他猛地一撞,姓馮的沒站穩,一頭栽進江水中。
\t船上有特工大叫:“哪個膽大妄為?竟然……”
\t跟著另外有人說:“咋呼啥?我們組長會水,他說了的,哪個掉下去了自己爬上來就是……”
\t還沒有說完,又是“撲通”一聲,後麵跟上跳板的來那個人也掉進江裏了,江麵上浮起一頂赭色的鴨舌帽,兩個落水的人都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