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喬醫生走了嗎？”
\t“走了，樓澋來接她的，兩人拜老爺子幹爹，這樣鍾家老二就不便下手了。”
\t江龍這才放心，跟著就對他說：“你見到樓澋沒有？”
\t老鐵說沒有看見。江龍看見四周沒有人，又輕聲對他說：“我去給樓澋送信的時候，不小心把吞口露出來了，他還問我從哪來的？”
\t老鐵點點頭，說他知道了，還要說什麼，隻聽在門口望風的鍾雷鳴喊：“舅舅，《古文觀止》找到了嗎？”
\t知道這是給自己報信，老鐵擺了一下手，走到書架邊抽出一本書：“找到了，找到了，晚上再讀吧！我們吃晚飯去。”雙手拿著書，出了門，又把門掩上，江龍這才下樹趕回家去。
\t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小龍還在睡覺，江龍也不喊他，對老兩口說，孩子受了傷，讓他休息幾天，不要賣報紙了。
\t這一天報紙正常出版，過去江龍都是負責搬運報紙的，今天少了個分發報紙的，他去頂崗，站在老林邊上。
\t分報紙的幾個人手腳麻利，首先給那些送報員，他們是有固定客戶的，專門送報紙的，剩下的才給報童拿到街上賣。
\t長龍似的隊伍漸漸消散，剩下一個戴鴨舌帽的人，老林拿了一疊報紙遞過去，說：“今天少個報童，你全拿去吧！”
\t啊，應該分給小龍的報紙今天也給最後這人了。
\t江龍才想起，見過他多次了，這人個子不高，每天都是最後來，藍色的鴨舌帽壓得低低的，隻看見一張寬腮鯉魚嘴。報童都是少年郎，這是個成人呀，既然每天領報紙，為什麼不當送報員？給訂戶送報紙，收入也穩當些。
\t而且這人也有點奇怪，每天都是最後一個來。今天見他塞給老林一卷紙錢，老林也不數，遞給他的報紙他也不數，拿了就走。
\t知道江龍看著這邊，老林主動給他解釋：“這是個流浪漢，要照顧他。”
\t說完他就走了，留下亂糟糟的場地都是江龍打掃。江龍也不多管閑事，報紙發完了，上午的班就結束了，準備去買點紅糖給小龍吃，那是補血的——昨天一定流了不少血。
\t剛剛出了報社門，小龍就跑來了，頭上還纏著紗布，肩膀上還挎著裝報紙的大口袋，見江龍就要下班了，帶著哭腔問：“報紙發完了嗎？那我今天賣什麼？”
\t江龍疼惜地摟著他往回家的路上走：“你昨天才受了傷，今天不賣報紙了，我們回家，給你衝炒米糖開水喝，放好多紅糖。”
\t小龍舔舔嘴，跟著搖搖頭：“腦袋已經不疼了，千廝門還有幾個商鋪的老板等著看報的，今天要不去，以後他們就不會買我的報紙了。”
\t“報紙已經發完了，哪裏還有？”江龍雖然疼孩子，但想給孩子吃點苦也不是壞事，隻是有點為難，正在這時，看見對麵的豆腐腦攤子上站起一個人，那頂藍色的鴨舌帽格外顯目，矮挫子吃飯也夾著報紙哩，還了碗，付了錢就往前走。
\t江龍就說：“前麵那個鴨舌帽今天拿得多，你從他那裏勻一點去吧！我給你買紅糖去。”
\t小龍高興地答應了，跟著那個人跑去。那人腳步很快，個子不高，看不見臉，不知道是喊哥哥還是叫叔叔。胡家人都叫他要有禮貌，又怕得罪了對方不給他報紙，一路小跑去，還是難得趕上他。
\t等他賣報紙的時候總會停下來吧。要不然，幹脆跑上前去再說！頭還疼著，有點暈，跑不快。
\t緊跟著走了一陣，前麵那人好奇怪，到了巷子頭，四周看看，隻有一個頭上纏著紗布的小孩，也不在意，拿一疊報紙順手就往垃圾桶裏扔，最後隻拿一張報紙塞進懷裏，匆匆往前走了。
\t既然來賣報紙，怎麼又把報紙甩了？這都是錢買來的呀！小龍走過去，從垃圾堆裏撿出報紙，是嶄嶄新的《新華日報》，平常都怕弄皺了弄髒了弄潮濕了，他可好，居然往垃圾堆裏丟，最底下的已經弄髒了，他想，隻能帶回去給胡爹爹看了。
\t這家夥，生意不當生意做，他怎麼最後就拿一張報紙走呢？還當寶貝似地揣在懷裏，那裏麵有什麼名堂？要把這張報紙送哪裏？
\t小龍放心不下，跟著往前走，那人一直走到一條兩邊都是高牆的巷子裏，來到一個黑漆大院的門口，把報紙塞進門裏，然後拍拍手，徑直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