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龍知道,她在武漢住了好幾年,生活在這裏就愛上這裏,有感情很正常。便說:“等我們回來的時候,恐怕也是一大家子呢。”
\t印子捶打了他一拳頭:“你壞!”
\t江龍開心地大笑,自嘲道:“豬八戒背媳婦,越背越喜歡嘛。”
\t豬八戒背媳婦的故事印子也知道,取笑他:“你是豬八戒嗎?”
\t“豬八戒怎麼了,人家是天蓬元帥呢。”江龍攬住印子的肩膀,此時此刻,他才感受到了人生的真正幸福,隻想把這種幸福永遠抓在手裏再不放手。
\t“剛才走了那麼多路,我有點渴了。”
\t江龍馬上說:“我看,艙裏還有個熱水爐子,我去給你倒開水去,你可別亂跑啊。”
\t返身跑進船艙,沒想到裏麵全是人,把通道擠得滿滿當當的,兩個胖子都拎著好大的皮箱,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堵在通道中間。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吵得不可開交。
\t江龍大聲說:“裏麵人少,哪位先生側側身?外麵的人就能過去,裏麵人也能出來。馬上就要開船了,你們全擠在這兒算怎麼回事?”
\t裏麵那胖子看看身後沒幾個人,退回去,側身避在一個門洞裏,外麵的人才緩緩進去。
\t好不容易進了自己的房間,拿了洋瓷缸子,接了開水就不能跑了,這才發覺,進來容易出去難,人群就像潮水一般,沿著狹窄的通道一齊湧進來。
\t江龍站在門洞裏,避讓行人,打算人稍少點再出去。
\t就在此時,一陣淒厲的警報驟然響起,人們頓時驚慌失措,外麵的人流加快速度湧進來,江龍累得一身是汗,無論如何也擠不出去。
\t很快,就聽到一陣沉悶的隆隆聲,緊接著,防空炮和防空機槍也響起來來,空氣中劃過一陣尖嘯——
\t江龍,知道那是炸彈掉落的聲音,急得他額頭上青筋亂蹦,一種不詳的預感攫住了他的心,透不過氣來,幾欲昏眩。
\t船驀然劇烈地抖動著,以最大的速度開始啟動,通道裏的人群站立不穩,全東倒西歪。
\t然而,隨後一股巨大的衝擊,掀起輪船往一邊側斜,江龍一個趔趄撞在板壁上,水倒在腿上也不覺得熱,隻是腦袋撞擊,像是開了瓢似的,割心般的疼痛讓他驚悸出一身冷汗,幾乎想都沒想,從倒下的人群中連躥帶蹦跳過去,摔倒了又爬起來,再從人頭上爬過去。
\t等他終於爬出船艙,看外麵沒人,被江麵上的涼風和水氣一吹,臉上涼涼的,淚水橫流,他卻毫無知覺。
\t“印子——”江龍撕心裂肺地狂喊,可是哪裏還有印子的影子。
\t江龍瘋了一樣,四下尋找:“印子!印子!”
\t船舷被炸出個大口了,甲板上還騰著熊熊大火,旅客亂作一團,四處亂跑,哭喊聲、尖叫聲響成一團,船員吆喝著救火。火焰封住了向後的道路,江龍想都沒想,跳起來就躥過去。
\t穿過火圈,灼熱的火焰立即把他的頭發燎成灰燼,江龍摔倒在地上,眼睛還在四處搜睃:“印子……”他終於看見船尾係纜繩的舷邊躺著的女人。
\t江龍連滾帶爬撲到她身邊:“印子——”
\t抱起她的身子,才發覺甲板上全是溫熱的血,鮮血從印子的胸腔裏汩汩冒出來。
\t“印子……”江龍雙手捂住傷口,想不讓那血流出來,但血仍然從指縫間湧出來,“印子……你不能死,印子,你不能死……”
\t江龍嚎哭著,像一匹受傷的狼。沒人理他,抱著尚有餘溫的印子,江龍又瘋狂地到處跑:“快救救她……停船,快停下!救救她,她還沒死……”
\t人們用同情的眼光看著這個瘋子一樣的男人,夏勇跑過來,見江龍跟血人似的,臉薰得像太歲。
\t江龍目呲欲裂,看見夏勇撲上去:“夏勇,快救救她……快停下,我要救她!停船!”
\t夏勇一把扶住他:“你醒醒,江龍,你要先給她止血才行,我馬上讓船停下救她,你跟我來。”
\t江龍聞言,抱著印子跑進船艙,進了房間,把印子放在床上。
\t胡媽媽、胡曉蘇和胡曉曉聞訊趕來,夏勇給她們使了個眼色,對江龍說:“她們要給印子擦洗止血,你在這不方便,去洗洗吧。”
\t江龍嘴裏喃喃道:“救救她……”
\t夏勇哄著他:“已經在救了啊,你趕緊洗洗,我讓船靠岸,陪你上岸救人。”
\t江龍兩眼通紅,機械木訥地跟著來到胡教授的房間,夏勇對胡教授使個眼色說:“船舷被炸了個大口子,我去讓船靠岸,趕緊把印子送到醫院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