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他隨意走進了家餐館,找個靠窗子的位置坐下,餐館門可羅雀,人並不多。在這個物價飛漲的年代,能進餐館吃飯的人太少了。
\t跑堂夥計過來問:“客人要點什麼?”
\t零號要了二兩豬頭肉、一碟花生米和半斤白酒,邊吃邊看外麵的街景。
\t一個小報童舉著報紙一路叫過來:“號外號外,田家鎮失守……”
\t零號招手要了一份《中央日報》,剛展開,一張字條從裏麵滑落下來,拿起來一看,隻見上麵用柳體寫著清秀的字跡:“一人,乃園見麵。”
\t什麼情況?他立起身來,迅疾掃視了街上,又環顧餐館內,並沒發現可疑之人,這張字紙既沒有署名,也沒有留下時間,卻是讓他一個人去乃園。
\t這會是誰?陳明?他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陳大煙袋,大概也隻有他那個膽子才敢約他這個軍統頭子見麵。
\t既然他約了自己,說明他正在附近監視著自己一舉一動。可是一個大老粗,能寫這麼漂亮的字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從沒看見他的真麵目,隻是聽人描繪起來像個土匪,不過,據說現在也不黑了,也沒有大胡子了,是不是就斯文起來?
\t零號單身出來從來是不帶槍的,就像上次殺那個大胡子,就地取材。所謂藝高人膽大,以他的機警和狠勁,他二話不說,馬上單刀赴會。
\t可是今天他卻踟躕了,畢竟是懸賞過十萬大洋要抓捕的人物,按道理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可是,那麼多人都沒能把陳明捉住或者殺了,可見得他與自己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馬虎不得。
\t零號吃著吃著就走了神,等到覺得刺疼,才發覺舌頭咬破了。一縷血腥氣直刺咽喉,零號一咬牙,端起酒盅連喝了三杯。
\t彙了帳,走到街上,被涼風一吹,自己都覺得可笑。自己的雙手可是沾著十多個大人物的鮮血的,何曾這麼膽怯過?
\t乃園離大成巷並不遠,拐個彎就到。
\t到了乃園,才看到這裏到處都是殘垣斷壁,轉過炸塌的民房,能看到薰黑的牆壁,倒塌的屋架,到處是碎瓦片,還有一些破衣爛衫,日用家具的殘骸,瓦礫堆上已經生出幾寸長的野草了……
\t間或,有隻瘦得皮包骨的野狗竄出來,一溜煙又跑遠了。
\t這倒是見麵的好地方,這麼大的地方四通八達,對雙方來說都有利,因為不會怕有人埋伏。
\t好,就這個地方符合自己的個性,一對一,靠的就是實力的較量。但是,零號總感覺到腦後有人盯著,脖子直冒涼氣,一扭頭,卻什麼也沒發現。
\t“什麼人要見我?快點出來!”零號大聲說。
\t四周並無動靜,隻有不遠處的上水碼頭傳來輪船的汽笛聲。
\t他轉了一圈子,有些不耐煩:“再不出來,恕不奉陪了。”轉身欲走。
\t突然,就聽到身後有個男人的聲音,音量不大,說得也很慢:“既來之、則安之,何必那麼急著走,怕了嗎?”
\t零號轉過身子,才注意在前方十多米處的斷牆下站著個人,年青儒雅,也穿著件中山裝,兩眼炯炯地注視著自己。
\t“你是什麼人?為何要約我見麵?”零號略掃一眼周圍的環境,身上一寒,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t那人微微一笑,上前幾步:“閣下不是在尋找藍衣社嗎?”
\t零號一聽,頓時寒毛豎起來:“你是日本人?”
\t“閣下很聰明,想來你們已經得到有關情報了。”那人點頭道。
\t“嗬嗬!”零號一陣冷笑,“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居然在我的地盤上綁架人,還約我見麵。”
\t男子不僅漢話說得滴溜,一抱拳的動作也充滿了中國的江湖氣:“你的膽子也不小啊!單刀赴會,在下也佩服得緊。”
\t“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也不必互相恭維了,有話就說。”
\t“約見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談個生意。”
\t零號和這個日本人做夢也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幾十米外有雙眼睛正看到這一幕。遠遠地看起來,兩個都還有幾分儒雅的人,像是舊地重遊的老朋友,輕言細語在談家常。
\t馮濟堂回到上水碼頭,詢問有沒有檢查出可疑之人。手下特務報告說有的,帶著他走進一個獨立院子。
\t進了屋子,屋子分為前後一共七間。
\t看見來了零號的副手,外屋子的特務立馬站起來敬禮。還沒進裏屋,就聽到一陣陣皮鞭抽打聲和男人的慘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