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掌聲雷動，那些學生娃交頭接耳：“說得太好了，團結抗日才是中國之希望！”
\t趙鐵頭單手壓了壓，下麵掌聲平息：“咱們給四團和七營八營的英雄長官戴上大紅花，感謝他們的無私幫助！”
\t學生們給幾位長官分別戴上大紅花，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t趙鐵頭粗聲大嗓再次響起：“孫中山先生說過，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在這樣大喜的日子裏，我們活著人，還得感謝為抗日而犧牲的同誌。我們的同胞，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我們之榮耀，我們永遠不能忘卻他們！兄弟們，同誌們，無論是裝備還是戰鬥素質，跟小日本比，咱們還太落後，我們要追趕他們，趕超他們，比他們強大，他們才不敢欺負我們，落後就要挨打啊。”
\t說到這裏，他腦袋瓜子一偏，定在了江龍這邊：“這裏，我要給大夥兒介紹一位真正的英雄，他的槍是從日本人的手裏搶來的，他摸槍才僅僅一個月，但昨夜的戰鬥中，他打死了對麵山坡上埋伏的兩名機槍手，大夥歡迎！”
\t江龍是警衛班的漢子架上舞台的，倉促間，他麵前的圍裙都沒解下來，眾目睽睽之下，江龍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扭捏了半天才說：“既然大夥讓我說，我就說說，我經過紅石崖看到的淒慘壯烈的樣子吧。”
\t仿佛又回到那一刻，江龍沉穩的聲音在操場上緩緩響起。
\t“……整個紅石崖就像被犁了一片又一片，我不敢下腳，因為每走一步，腳下就有一個兄弟殘破的屍體……從邊沿走到崖頂，我看到三個兄弟用殘破不全的身體扶著青天白日旗，他們已經死去，其中有個孩子，他的槍管已經炸彎，他看著自己的槍，摘下一朵小花插在槍口上，就那麼死去了……”江龍再也說不下去了，他已經淚水滿麵。
\t台下早已唏噓一片，有人泣不成聲，有人嚎啕大哭，那些學生娃更是哭得驚天動地。
\t一個學生領隊帶頭喊起了口號：“此生不死，此誌不懈——”
\t“人人敵愾，堅強堡壘，步步設防，製敵死命——”
\t“倭寇侵略一日不止，我國抗戰一日不停——”
\t這些口號文縐縐的，句子又有點拗口，鐵頭站在台口，幹脆四個字一句地喊出來：“有敵無我，有我無敵！”
\t底下跟著呼叫起來：“有敵無我，有我無敵——”
\t“我不殺敵，敵必殺我！”
\t“我不殺敵，敵必殺我——”台底下的拳頭像森林一般，喊聲把樹葉都震得紛紛下落。
\t不知道是誰，更直接地喊了一嗓子：“打倒小日本！小鬼子滾回老家去！”馬上群情洶湧，呐喊聲響徹雲宵。
\t江龍下來的時候，惲大姐坐在角落裏痛哭流涕。江龍默默坐下解下圍裙遞給她，惲大姐搌幹眼淚站起身：“江龍，我有話對你說。”
\t兩人來到樹林子裏，惲大姐靠著樹坐下，眼睛紅紅地看著江龍，江龍有種感覺，好像女人會突然離開他，從此消失一樣。江龍慌忙蹲在她麵前：“怎麼了？”
\t女人目光深邃，讓他覺得，那眼神兒好像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看到無窮遠的地方，這種感覺讓他陌生而害怕，扶著她的肩膀追問道：“到底怎麼了？”
\t“我們不能結婚。”女人終於迸出這幾個字。
\t江龍一屁股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她：“為什麼？你不是一直說，要和我一起過日子的嗎？”
\t女人輕輕搖頭，淚珠滾滾而下，讓人看著心碎。江龍就是再笨也知道，女人有無法向她說的原因，可他倆耳鬢廝磨了這麼久，有什麼不能對他直接說的呢？
\t可是，他再三要求她說出來，女人緊咬嘴唇：“你別再問，也別這麼看著我，求求你再別這樣。”一縷鮮血從女人的嘴唇上流下來，融合著淚水，一直向下滑落。
\t是不是她在武漢什麼醫院的人不是堂哥，就是她有終身之約的男人？江龍幹脆說了出來，她不承認，堅決地說：“你別問了，問了我也不說的。”說完轉身就回去收拾東西，江龍隻好隨她離開會場。
\t舞台上正在表演《鬆花江上》，台上台下氣氛熱烈，沒有人注意到江龍和惲大姐悄悄攀過牆頭走了。
\t明媚的陽光之下，兩人的背影漸行漸遠，身後是喧囂的慶功大會，在荒草叢生的山野裏，那兩個背影顯得越來越小，蹣跚而孤獨。
\t後來江龍再次與趙鐵頭相遇，才弄清那場殘酷的殲滅戰來龍去脈。事實上也沒過多久，日軍就在軍艦的掩護下，從蜈蚣嶺登陸一路向南，次日攻克了星子岩。在星子岩休整三天，即開始向溫泉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