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整個戰場上全是日本人的屍體，從別的區域緊急調集來的縱隊距離炮兵過遠，造成傷亡人數最多，損失約一百七十餘人，三百二十一人受傷。而樟樹林七團有九十八人死亡，輕重傷員一百五十六人，團長是被人用擔架抬回來的，他的右臂完全沒有了。
\t樟樹林整個操場上搭起臨時帳蓬，無論是空地還是營房全住滿了傷員。與橫塘前線和一邊駐地相比，這裏沒有準備隨時倉惶而逃的氣氛，相反的，除了重傷員所住的營房比較靜謐，帳蓬裏外到處都是吵吵嚷嚷的聲音，什麼你打死了幾個鬼子，我幹掉了什麼人之類的表功。
\t江龍和惲大姐兩人打下手，幫著抬傷員清洗傷口，一直忙碌到後半夜，兩人才疲憊地靠在牆外休息一會兒。
\t江龍正抽煙解乏，小警衛員端著一木桶飯跑過來：“長官餓了吧，快吃吧。”
\t江龍和惲大姐從昨夜一直到現在都沒吃東西，還真是餓了，可聽小警衛員濃重的鼻音，江龍放下勺子，“你哭了？”
\t“沒，沒呢。”小警衛員扭著身子躲進陰影裏。
\t江龍一把拽過小警衛員，看著他紅腫的眼問：“怎麼了？”
\t“團長，團長他……”小警衛員眼淚撲簌簌落下來。
\t“死了？”江龍一把揪住他的胳膊肘兒，團長要是死了，就沒人能證明他倆到底是幹什麼的，當特務抓起來槍斃也不一定。
\t“疼！”小警衛員掙紮著。
\t“好好，我放開你，你慢慢說，到底團長怎麼了？”江龍放開他。
\t小警衛員搌了搌眼淚，“團長受了重傷，胳膊沒了。”
\t“哦，”江龍長長籲了口氣，“他現在在哪兒？”
\t他恨不得馬上就見到團長，哪怕讓他寫個憑條，上麵蓋個戳記，證明他和女人是來送信的，不是特務。
\t小警衛員呐呐地說道：“我剛從團長那來，現在他正在做手術。他囑咐我好好照看你們，還要我感謝你們。”
\t“噢，那我就放心了。”江龍終於徹底鬆了口氣。
\t江龍端著碗劃拉著飯，見小警衛員眼巴巴地看著他，“你也沒吃飯？”
\t小警衛員點點頭。
\t“那一塊吃……快去拿個碗去。”
\t小警衛員咕嚕了句：“不好……團長知道要挨罵的。”
\t江龍樂了：“滾蛋，團長要是敢罵你，我跟他說去，快去！”
\t“哎，”小警衛員答應一聲撒腿就跑。
\t江龍也是餓過了頭，心裏有事，吃了一碗就放下碗筷又抽煙，惲大姐見他就吃了一碗，問：“你怎麼不吃了？”
\t“不餓，你吃吧。”江龍抽著煙想，是不是明天就動身去德安找大煙袋去？正這時，走過來一人，腳步停在江龍麵前問：“昨夜是不是你開槍了？”
\t江龍一愣，抬起頭來看，隻見眼前是個軍官，三十多歲年紀，軍帽壓得很低，臉隱藏在陰影裏，聽著語氣不善，江龍趕緊站起來：“長官，我看見對麵山上有亮光，知道可能是日本人在那裏設下了埋伏……”
\t那軍官冷冷地盯著江龍，輕聲說了句：“抓起來！”從他身後的陰影裏冒出四個衛兵，不由分說，上前就把江龍放倒捆了起來。
\t惲大姐急了：“你們怎麼隨便抓人啊？”
\t軍官一努嘴：“把這女人也帶走！”
\t小警衛員拿著碗筷跑回來：“長官，您弄錯了吧，他們兩個是好人。”
\t軍官停下腳步，語氣嚴厲地問：“你是幹什麼的？”
\t小警衛員立正回答：“我是團長的警衛員，昨夜我跟著這位長官去打鬼子的。”
\t軍官一揮手：“那好，一道帶走！”
\t江龍說：“這位長官，這孩子什麼事都沒幹，他隻是跟著我跑到外麵的……”
\t軍官哼了一聲：“什麼都沒幹？竊取槍支算不算？”
\t江龍啞口無言。
\t江龍被押到後麵兩間房子才知道，這地方是專門關禁閉的地方，就兩間單獨沒有窗戶的黑屋子，上麵開了個氣孔，裏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t江龍進了黑屋子，其餘人都在外麵等著，軍官把門關上也不說話，拿出一隻香煙來抽了幾口，頭頂上的燈泡發出昏黃的光芒，使得軍官看起來更加陰險。
\t江龍心裏一陣緊縮：難道是軍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