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女人笑了：“你真聰明！”又劃了幾下，江龍思忖了半天搖頭，女人又劃，江龍還是搖頭，女人打他一巴掌，“笨，龍嘛。”
\t其實江龍知道，他隻認識這兩個字，隻不過是貪念和女人這樣溫馨的時刻，逗樂玩呢。
\t女人跟著她那死了丈夫天天在街上賣魚，識得幾個字，算不得文化人，跟喬醫生不一樣。文化人都是孔夫子的門生，讓他有著天然的崇敬和隔膜，現在看起來，竟是這不多的女人更親切，更適合自己。
\t女人說：“那——我以後教你認字。”
\t“嗯。”江龍抽著煙胡亂漫應道。
\t“如果，有那麼好的地方你願意去不？”女人又提起剛才那個話題。
\t江龍性子憨直，想法也筆直不打彎：“去，隻要你去，我就去！”
\t女人驚喜地一下趴到他肩膀上：“真的？你願意跟我去？”
\t“唔。”江龍重重點頭，表示肯定。
\t“好，那我以後教你識字，咱們做個小買賣，不用那麼辛苦天天扛東西……然後生幾個娃娃……”女人放開他，顯然沉浸在自己對以後生活的憧憬中，絮絮叨叨地著以後的日子。
\t說了半天，見江龍沒吭聲，仔細一聽，他已經發出細細的鼾聲。女人從包袱裏掏出衣服蓋在江龍身上，自己也披了件，依偎在男人身上閉上眼睛。
\t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猛然從夢中驚醒，天色已經亮了，卻是灰蒙蒙的，好像又要下雨。，江龍還在酣睡不醒，女人想叫醒他，突然看見遠處山下樹林子裏有灰黃色身影，，我？一閃不見了，心裏暗暗吃了一驚，再仔細看，不時有身穿著黃色衣服的日本人出現，他們端著槍，在樹林間時隱時現，都朝著山上來了。
\t惲大姐推了江龍一把，在他耳朵小聲說：“不得了，日本人來了！”
\t江龍猛然清醒，伸手就去拿壓在身下的三八式步槍。惲大姐按住他的手：“你傻啊，那麼多日本人，怎麼打得過？快走！”
\t兩人慌忙貓下身子往後麵跑，才發現這山包上光禿禿的，除了幾塊大石頭和雜草，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沒辦法，隻得繼續往下麵山凹的雜樹林子鑽。
\t那處雜樹子不算太大，卻是枝葉繁茂、藤蘿交織，非常適合隱藏。兩人鑽進樹林，趴在草叢裏，驚魂未定地喘息著對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夜宿山村被鬼子發現了行蹤，這要是前麵堵著，後麵再來追兵，他們就得給“包餃子”了。
\t江龍摸了摸那隻被蘆葦包裹起來的“三八大蓋”，惲大姐一手按住他，聲色俱厲地低喝道：“你不想活了？！”
\t他愣住了，自從在天平湖邊認識惲大姐，都是悲苦無助的表情，連被日本人抓去時都那麼無奈，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和他在一起時也十分柔弱，畢竟是個女人，可是現在她的表情顯得異常嚴厲，十分陌生。
\t惲大姐可能也覺得有些過分，低聲說：“你聽……”
\t江龍側耳細聽，隻聽上麵傳來一陣踩踏雜草聲，有人問：“組長，怎麼辦？”
\t跟著，有人咬著牙齒罵了句什麼，說得很含糊，什麼話沒聽清楚，但那聲音十分耳熟，一時也沒想起來在哪裏聽到過？他和惲大姐鑽進樹林子深處，寬大的枝葉擋住了視線，看不清楚到底是些什麼人。
\t過了一陣，又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說：“這裏不行，找個隱蔽地方，先把這幾個鬼子幹掉！”
\t大煙袋？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江龍心裏一陣狂喜，突然想起，剛才那聲音不是船長的嗎？他們怎麼走到一起了？
\t呀，現在就少我一個了。想著手一撐想爬出去，惲大姐一把按住，低著聲音說：“別動，等一會，你出去，兩邊都當你是敵人，簡直就是送死！”
\t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像是他們迅速向南麵山坡撤去，聽那動靜，絕不會隻有幾個人。江龍心裏納悶兒，他們怎麼走到這裏來了？跟著卻聽到日本人嚎叫：“給立大肚力！”接著就是一陣雜亂的槍響。
\t日本人從山下向山上發起進攻，夾雜著炮彈爆炸聲，隨著激烈槍聲的南移，陳明那幫人好像也在往南撤離。
\t一陣涼風掠過樹梢，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響，不多久下起的小雨，初時還淅淅瀝瀝，到天暮之時，雨已經很大了。
\t山腰處槍炮聲不斷，比起白天時稀落多了。不時有鬼子從上麵和下麵跑過，還哇哇大叫，江龍一句也沒聽懂，看起來鬼子人不少，翠英說的沒錯，出去就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