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江龍眼睛發澀，可他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t詹姆斯吐了好一會，才艱難地爬起來，靠在樹上喘粗氣，右手在肚子上摸了摸才問：“剛才，你，對我做了……人工，呼吸嗎？”
\t江龍沒聽明白，也就沒吱聲，詹姆斯類似打著呼嚕說夢話，含糊得很。
\t雨還在嘩嘩下，風吹在身上透骨寒，可這裏除了他倆，再沒有人爬上來，也看不清楚湖麵，江龍扶著樹站起來，看了一陣，無奈地說：“走吧。”
\t詹姆斯艱難地扶著樹想起身，卻沒抓牢，又一屁股坐在泥水裏。江龍沒力去扶他，借著閃電的亮光，湖的北邊似乎有亮光，便一直走去，聽到遠遠傳來狗叫，江龍才呆呆地站住了。
\t“喬，哪去了？”詹姆斯鬼影一樣跟著問。江龍回過頭來冷冷地盯著他，閃電一劃而過，雷聲在不遠處炸響，橫眉怒對的樣子把他嚇得倒退一步。
\t就是你這個鬼東西，簡直就是顆掃把星，害得我的徒弟沒有了，那麼好的女子也沒有了，偏偏你還沒事人似的……
\t想到這裏，江龍對著詹姆斯的臉就是一拳頭。
\t詹姆斯悶哼一聲，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打他，倒退幾步，坐在地上，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嗚咽著哭泣，嗚嚕嗚嚕含糊不清地說：“弄丟，喬，不是，我掉的……”
\t這地方肯定不能久留，日本軍艦就是衝著我們來的，不斬草除根，他們決不罷休，就是打翻了船，可能也怕擔心岸上留有活口，天亮時可能會過來搜尋。
\t幾個人現在隻剩下這個該死的美國佬，這個倒黴的家夥，害死了這麼多人，鬼使神差，當初為什麼要跳下冰冷刺骨的長江水，去撈那個，本來就不是裝葡萄酒的葡萄酒桶？為什麼去救那個快要淹死的外國男人？自己為什麼要住進那個教會醫院？為什麼要拍著胸口掩護他上船？為什麼要答應那個新四軍戴眼鏡的長官，說還是要把他送到漢口？
\t這下好了吧，家破人亡鬼吹燈，已經快要靠岸了，小船卻被鬼子的巡邏艦卷起的浪頭打翻了，救過自己的女醫生淹死在湖水裏了，這個外國鬼子還像鬼一樣，跟著自己要到何時？
\t江龍身上已經濕透冰涼，小腿上傷口裂開了，鮮血混和著雨水，淅瀝瀝往下流淌，可他根本沒覺得疼，隻是機械地茫然向前走，渾如一具僵屍。
\t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雨停了下來，轉過一個小山嘴，隱約從樹林中透出亮光。江龍走過去，才發現那是兩小間破舊的茅屋，昏黃的燈光從木門縫隙間透出來。
\t燈火？兵荒馬亂的時候，又是在這種偏僻的地方，怎麼還有人晚上敢點燈？江龍摸近茅屋，扒在門縫往裏麵看，隻見屋子裏水汽蒸騰，一個女人在燒什麼，看不清她的臉，更不知道多大年紀，是不是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