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不會知道我做了什麼,而我所做的都是我的一廂情願,自始至終,不曾後悔。
“那是誰家的小姐?”我問身邊的隨從。
這天,灰蒙蒙的,不知怎麼就下起了飄雪,今日太傅身體不適,便早早地給我們散了學。
我百無聊賴,手裏把玩著一個玉佩,玉佩不是我的,是我從我的伴讀慕予身上拿過來的。
慕予是護國將軍慕遠的獨子,年紀與我相仿,便進宮成了我的伴讀。我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母妃身份卑微,父皇好像也並沒有格外寵愛於某個皇子,他像是與這個世界隔絕了一般,不聞不問。
我當時並不知道這塊玉佩會帶來什麼後果,我隻是覺著很是精致,便央求了慕予給我把玩一天。
雪愈下愈大,瞬間便鋪滿了整個九曲回廊。
我將玉佩掛在腰間,默默地欣賞著皇宮裏的雪景。
忽而,有一個人闖入了我的視野,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她穿著件素色緞裙,外披著一件厚厚的織錦鬥篷,衣襟處有一層雪白的絨毛襯得她膚色白皙,臉頰紅潤。她四處觀望,神情有些慌張,腳下一滑,摔倒在雪地上了。
我鬼使神差地竟然朝她走去,然後將她扶起來,她的眼睛裏似有幾分委屈,噙著淚,低垂著頭,沒有看我。
我問:“可是摔痛了?”
她搖搖頭。
我又問:“你是誰?為何一個人在宮裏麵亂走?”
她低頭,不停地摩挲著自己的手掌,嘟囔道:“我迷路了,找不到爹爹了。”
我的年紀比她不了多少,宮裏麵隻有皇子沒有公主,我不曾遇上這麼小的女孩,便耐著性子問她:“你爹爹是誰?”
她道:“我爹爹是李丞相。”
我這才想起了,今日,李相的確是帶著他的女兒進宮赴宴,想來是這個小女孩獨自走出去了,又找不到回去的路。道:“我帶你去找你爹爹吧。”
她略有遲疑,才點點頭,不經意瞥到我腰間的玉佩,那個“慕”子映入她的眼簾。
她問我:“你是慕家的人嗎?”
我當時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或許是不想暴露我是皇子的身份,便騙她:“對啊,我叫慕予。”
她自幼便受到了嚴苛的教育,雖小小年紀,便知道與異性接觸要保持距離,也不抬頭看我,隻是低垂著頭跟在我的身後。
九曲回廊上的雪太厚,她的每一步都走得不穩,像是隨時會摔倒一般,我便兀自牽起她的手,她有一瞬的詫異,但她似乎知道這樣會走得快些,便乖巧地隨著我。
我的唇不自覺地上揚。
大約半個時辰,我便將她帶到了設宴的宮殿處,她躬身向我致謝。
我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的臉很紅,不知是天氣太寒冷凍傷的,還是其他原因,她道:“馥玉。”隨後解釋:“馥出自於《四言詩》中的‘馥馥蕙芳’,玉者為美石,其意溫潤含光。”
我在心裏琢磨著她的名字,不禁讚歎她的才情,她帶給我的感覺很美好。
此後數年,我多次見過她,可她並不知道。
大昭每隔幾年便會舉行一場圍獵大賽,參賽者是適齡男子,而這些適齡男子一般是皇室中人,或者是權貴之子。
這一年,我也成了這參賽人之一。可我天生的性子便是甘於平淡、不爭不搶,既不張揚也不出色,是以,很多人都忽略了我這個皇子。
這次圍獵大賽的頭名有一個獎品,獎品很是稀奇,是北疆進貢的一串手鏈,手鏈上鑲嵌著數十顆紅色的寶石,做功極精美,不僅如此,據說戴上此手鏈,可以觸體生溫,哪怕在冬日也不覺寒冷。但我覺得此手鏈像是女性之物,便無多大的興趣。
圍獵大賽聚集了很多人,除了參賽者,還有不少的觀眾,這些觀眾裏最尊貴的便是我的父皇,除了父皇,有品階的官員會攜他們的家眷來觀看,因參賽者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皆希望是自己的兒子拔得頭籌得到父皇賞識,為日後入朝為官鋪好道路。
我忽然在一處看見了馥玉的身影,她今日穿了身粉色的曳地長裙,安安靜靜地坐在李丞相的身邊,並不與其他的貴女攀談。
我的腦海裏萌生了一個想法,我想拔得頭籌得到那串紅寶石手鏈,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送給她,這樣一想,我便有了動力。
我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獵得最多的獵物,但我發現,慕予似乎比我還認真,他的父親是大昭武將,他的箭法自幼就比我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