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說著這些,一行清淚不禁緩緩滑落,道:“為什麼?如月隻想知道,為什麼?你不是大夫嗎?為什麼就是不肯救他?難道他不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嗎?你這麼做,心裏難道就覺得很舒坦嗎?他畢竟是蕭家的血脈呀,可不是外麵隨便哪個人的野種!”
她最後一句竟是用吼的方式說出的,可見她心裏的悲憤會有多重,她怔怔地望著老爺子,希望他可以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理由,讓她徹底死心。
可是,老爺子卻隻是歎息了一聲,道:“如月,我雖然是一個大夫,卻也是一個無能的大夫。過去的自己,就沒有及時阻止一件悲哀的事情,如今的自己也是無法再輕易阻止了。你不要太過激動,還是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才是最為重要的。至於這個孩子到底會不會留,等他真正醒來,你再親口問一下他的定奪吧。”
如月沒有聽到確切的理由,如何能安心,她的心裏始終都是亂得很,怎麼可能照顧好自己呢?
老爺子知道她的倔強心性,他隻是搖了搖頭,道:“我是不會告訴你的,隻因為這件事情牽扯的人和事實在太多,我怕你知曉了以後會完全崩潰。但是有一點,我想要提醒你,如果他真的願意讓你將這個孩子生下來,你隻需聽話,照他的所言去辦。等到這個孩子真的生了下來,你就離開,不管你那時的身體會是如何,格外虛弱還是精神旺盛,你都要趕快離開,最好是選擇一個十分偏僻、又不會讓他輕易發現的地方,否則你的性命隻怕難保。這是蕭家永不會改變的一個規則,隻因為他的娘親就是因為這些而不幸殞命的,希望你能時刻謹記,切莫要被他的甜言蜜語所迷惑。”
如月沒有想到他竟會告訴自己這些,她的思緒始終還停留在前麵的枝節,後麵的脈絡卻還沒有那麼輕易地理清,雖然她仍是有些不明白,不過為了活命,她還是點了點頭,道:“好,如月記下了。如果他真的讓如月誕下這個孩子,如月一定會按你所說的去做。如果,他不願意留下這個孩子,你適才所說的這些也不會成為現實。一念之差都在於他的決斷,真的好希望他趕快醒來,這樣如月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下。”
如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蕭陌離,目光不禁有些迷離和哀傷,道:“希望,他不是隨口說說的愛如月,而是真心地愛如月,會一輩子都待如月好,會一直將如月視為特殊。”
老爺子知道這些都不是可能,不過他也不想讓她難過,畢竟這個女子也擔負了孕育蕭家子孫的重擔,道:“好了,如月,你也忙了一天,還是趕緊回去歇息吧。我去給你抓幾副安胎的藥方,你安心在房內養著身體,等他醒來,再做定奪。”
如月聽他這麼說了,自然也是知曉這不過是一種杯水車薪的補救,如果蕭陌離不想留下這個孩子,就算自己吃再多的安胎藥,都是沒有任何用處的,然而她還是對他表達了真摯的謝意,隻因為這已是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吧。
如月走出醫館,已是傍晚時分,此時的燈火已經通明地照亮了整個蘭軒閣,不知不覺間,一天就要過去了,可真快啊,快得讓她忍不住生出了諸多寒意,她不禁咳嗽了幾聲,下一瞬,一件披風將她的瘦弱身子牢牢包裹住,她不用多想,也能知曉是自己的侍女翠兒,道:“你怎麼來了?”
翠兒此刻的臉上寫滿了擔憂,當她得知了今日所發生的一切,本能地就擔心起了自己的主子如月,畢竟她的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如此驚心動魄的過程豈能讓她不擔憂呢?
如月自然也看出了她的心事,隻是笑了笑,盡管這份笑意有多麼勉強,她自己都能體會一二,更不用說是跟著自己時間最長的翠兒,道:“我沒有事,好得很,你扶我回去吧。”
翠兒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之前的她還會開口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可是經曆的次數實在太多,她的心情也漸漸平複,她知道蘭軒閣裏的嘴很碎,光是堵住一張、兩張嘴,是完全不夠的,這隻是治標,但不能治本。
她們的心裏仍是會這麼去想,若想要讓她們的心思完全改變,隻有靠自己的本事夠厲害,能夠懷上閣主的孩子,就是一種本事,她相信如月的未來一定會非常耀眼,女主人的位置也會完全屬於如月,再也不會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