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歌CHINA(上、下集)(3 / 3)

色爾青騎著花斑馬,領頭在暴雨中飛奔。

103.山坡 日

眾匪拔刀。

冷血拔出雙槍。

色爾青、小男孩眼疾手快,雙雙舉鞭打擊。

手起鞭落,冷血雙槍被一對馬鞭應聲卷走。

馬隊合著犛牛的“洪峰”卷過,眾匪帳篷夷為平地。

牛刀滿身是血,從亂馬中爬出來,指著遠去的色爾青:她跑了!

馬隊“洪峰”突然停住,後隊改為前鋒,再次卷過來。

冷血滿臉血汙,拖一條傷腿,從泥地裏爬起來,翻身上馬。

色爾青縱馬衝上高地,鶴立雞群。

牛刀瞅準時機,舉槍射擊。

冷血見狀,從馬背縱身躍起,迎麵一把封住槍口。

“呯!”

冷血大吼一聲:不——

冷血抓搶的手掌被槍彈打穿,痛得掉下馬背。他從地上爬起:弟兄們!撤!這輩子見活佛了!(用另一隻手抓起裝滿銀幣的錢袋就跑)

牛刀衝上去搶奪。

高原馬背強盜拳腳了得,暴雨中你來我往,南拳北腿,隻打得昏天黑地,難解難分。

暴雨如注,雷電交加。

冷血護著手掌的傷,無心戀戰,翻身上馬,猛抽一鞭。

馬箭一般衝出去。

牛刀端槍在暴雨中射擊。

“呯!”

冷血中彈,應聲倒地。

牛刀提著槍,上前看著冷血:格老子,比槍快?

冷血掙紮著爬起來,滿臉泥水和血汙:你!

牛刀把槍頂在冷血額頭,圓睜雙眼,毫不手軟,在暴雨中擊發。

火藥受潮,火槍啞火。

冷血見狀,破口大罵,奪槍。

牛刀一步跳開丈餘,順手把槍扔得老遠,又走過來,一步,一步……

牛刀冷冷地從冷血手中奪過馬韁,暴雨中,牛刀仰麵朝天,閉上雙眼。

大雨劈劈啪啪打在牛刀胡子拉碴的臉上。

牛刀慢慢將馬韁結著繩扣。

冷血手握馬鞭,跪在泥地上,驚恐地望著他。

突然,牛刀怒睜雙目,箭一般把繩扣“射”向冷血,緊接著“啪”一鞭抽在馬身上。

驚馬發瘋地衝向懸崖。

冷血被馬韁套住脖子拖出去。

牛刀放聲大笑。

冷血咬牙掙紮,“啪”一鞭抽向牛刀。

鞭子像一條毒蛇,死死纏住牛刀雙腿。

牛刀沒等笑出聲來,就倒在雨地裏……

104.山坡 日

一聲驚雷,夾雜著冷血、牛刀的號叫。

色爾青在馬背上應聲回頭。

空中一道刺目的閃電。

驚馬、冷血、牛刀像一串葫蘆從懸崖上掉下來,掉進滾滾波濤、急風暴雨的雅魯藏布江。

閃電。

銀元散落一地。

105.草原 日

“色爾青!菩薩!”

“菩薩!色爾青!”

萬眾歡呼,粉絲成群,馬背上傳來的音樂更加激昂。

人們手舉獸皮、樹皮、彩旗、經幡……

上麵寫著:

“菩薩——色爾青!”

“歌神——色爾青!”(藏文,中英字幕)

106.草原 日

色爾青高昂著頭,躍馬揚鞭在暴雨中飛奔,她要把一生的屈辱衝刷幹淨。

107.江水中 日

驚馬、冷血、牛刀在滾滾江水中掙紮。

驚馬向岸邊遊去,馬韁套著冷血。

冷血緊握著馬鞭,馬鞭纏著牛刀。

驚馬吃力地遊動。

冷血、牛刀在江水中瘋狂打鬥。

一個大浪劈頭蓋臉打來。

冷血扔掉手中馬鞭。

驚濤駭浪把牛刀高高卷起,拋進地動山搖的虎跳峽。

驚馬把冷血拖上江岸。

冷血九死一生,坐在江邊,驚魂未定。

108.岸邊 日

眾強盜從山坡上衝下來,圍住冷血。

眾強盜:老大!你還沒死!真的沒死呀!

冷血自語:立地成佛!立地成佛!立地成佛我也要娶那個金嗓子女人做老婆!

他把口袋裏的銀元撒了一地一坡。

眾強盜目瞪口呆,隨即瘋搶。

隨後,眾強盜毅然轉身,向山坡走去。

片刻,眾強盜一齊回頭,朝冷血破口大罵。

“不要臉的公狗!野馬!燒騾子!”

“重色輕友!重色輕友!重色輕友!”

109.拉薩大街 日

歡樂熱烈的音樂聲。

馬隊踩著舞步在歡度雪頓節。

因為歌神色爾青的到來,拉薩狂歡了。

花斑馬打扮得花枝招展,快樂地踩著舞步。

色爾青身著華麗的民族服裝,領頭騎在馬背上。

五彩的經幡在藍天飄揚。

歌迷盛裝的馬隊,走在拉薩的大街上。

人們在馬背上彈著弦子,拉著琴,唱著歌。

有人擠前去,求色爾青摸頂。

歌聲:

我住進布達拉宮,

我是雪域的大王。

我流浪拉薩街頭,

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不相識的人們擠上去,給花斑馬戴上白色的哈達。

不相識的阿爸高高舉起小阿弟,給騎在馬上的色爾青獻上潔白的哈達。

110.街道 日

一群衣衫襤褸的奴隸戴著腳鐐、加鎖,捆人的繩子一頭緊緊拉在奴隸主手上。

奴隸主在叫賣:賣娃子!賣娃子!比羊還便宜的娃子!

色爾青停住馬,怒視著他。

人們圍上來。

奴隸主:一個銀元!一個銀元!比羊還便宜!

色爾青回頭示意身邊的小男孩。

小男孩上前給錢。

眾人一哄而上和奴隸娃子瘋狂擁抱、歡呼。

人們打開加鎖,砸斷了鐵鏈……

奴隸主興奮地清點著口袋裏的銀錢,突然大叫:金幣!金幣!還有一個金幣!

一條健壯的大腿伸過來,擋在奴隸主麵前,奴隸主“啪”的一聲摔倒。

銀錢和金幣在地上亂滾。

乞討的孩子衝上來,哄搶。

奴隸主呼天搶地撲上去,抓那枚滾動著的金幣,一個也沒抓著。

奴隸主神質經地一聲哀叫,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一隻碩大的馬蹄從奴隸主倒地的身體上跨過去。

人潮湧過來,震天的歡呼聲。

111.布達拉宮廣場 日

色爾青領頭的馬隊在廣場上歌唱。

我住進布達拉宮,

我是雪域的大王。

我流浪拉薩街頭,

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112.布達拉宮山腰處 日

“色爾青組合”在之字形石梯上歌唱。

戴麵具的粉絲瘋狂地舞蹈。

如潮的人們把潔白的哈達拋向尉蘭的天空。

戴麵具的粉絲在石梯上瘋狂舞蹈。

113.拉薩街道 日

潔白的哈達和潔白的雲朵在藍天上飄落著,像片片透明的蟬翼。

潔白的哈達鋪天蓋地地落下來。

人們溶入歡樂的人海中。

114.琴房 日

莎佳在向教授學習指揮。

幸運之子出現在門口。

教授看見幸運之子,問道:論文寫好了嗎?

幸運之子:正在寫。

教授:什麼標題?

幸運之子:交響樂《青藏高原》。

教授:還是《情歌》好!

幸運之子轉身離去。

115.洗手間 日

教授畫外音:還是《情歌》好!還是《情歌》好……”

幸運之子站在洗手的水槽旁,扭開水龍頭。

水嘩嘩地流。

他抹上香皂,手卻不動了。他陷入沉思。

(閃回)

牧場,小朋友們在作遊戲。

童年的色爾青唱起了《康巴情歌》。(閃回完)

幸運之子從沉思中驚醒,轉身疾步走去。

一聲女人的尖叫響起,原來他誤入女廁。

幸運之子:sorry!sorry!(中文字幕:對不起!)

116.琴房 日

幸運之子疾步回到琴房,在鋼琴前埋頭疾書。

他下意識地彈了幾小節,又下意識停住。

他雙手捧頭,埋在琴鍵上痛苦地思索。

突然,門被輕輕推開了,色爾青款款走來。她貌若天仙,婀娜多姿,珠光寶氣,神采飛揚。她向幸運之子微笑著。

幸運之子猛然驚醒,抬起頭,驚喜地衝上去:阿青——

色爾青張開雙臂,眼含激動的淚水,迎上去和幸運之子緊緊擁抱。

幸運之子衝動地:你怎麼……

色爾青急忙把食指放在他嘴上,莞爾一笑:噓——

幸運之子想擁吻她,她掙紮著推開了他。

色爾青端莊地坐在鋼琴前,像老師教導學生一樣深情地講述著。

幸運之子專注地聆聽。

色爾青一邊用歌聲演示,一邊流暢地彈奏鋼琴:你老在這串弱音節卡殼。歌唱是表達心靈深處的情感,不是表達樂譜!

幸運之子:這沒有曲式和章法。

色爾青:讀死書!你聽(彈奏)聽見了嗎?(彈奏)聽見了嗎?(聲音弱下來)

幸運之子不作聲。

色爾青“呯”一聲關上琴蓋。

幸運之子驚醒,他緊張地向四周張望。

室內空無一人。

他撲向鋼琴,緊接著手忙腳亂地彈奏,成功了。

幸運之子眼裏閃動著淚光。

他激情地彈奏著,色爾青動人的情歌在琴房縈繞……

他抓起筆,在譜紙上疾書。

他激動地跳起來,大聲喊叫:莎佳!教授!(衝出琴房)

117.琴房外 日

幸運之子衝到莎佳和教授身邊,一手抓住莎佳,一手抓住教授,跑起來。

幸運之子:找到了!找到了!

莎佳、教授一邊跟著跑,一邊奇怪地看著他

莎佳:什麼找到了?

教授:什麼找到了?

幸運之子:《青藏高原》!色爾青的《情歌》!

118.琴房 日

幸運之子撲向鋼琴,著魔般瘋狂地彈奏起來。

色爾青神秘深情的情歌溢滿琴房……

幸運之子輕輕地從琴鍵上抬起十指,凝神片刻,欣喜若狂。

他捧起譜紙,瘋狂地拋向空中。

譜紙雪花般紛紛揚揚飄落一地。

幸運之子忘情地高呼:我要在皇家音樂廳舉辦《情歌CHINA交響音樂會》!

莎佳和教授激動地鼓掌。

幸運之子激動不已,再一次激情地演奏。忽然,琴聲中斷了。接上幾小節,又中斷了。他怎麼也找不回剛才還在的旋律。

他再演奏……再中斷。

他趕緊趴在地上,緊張地尋找譜紙,一張,又一張。

幸運之子狂怒了,喊道:是誰偷了我的《青藏高原》?是誰偷了我的《情歌》?

莎佳和教授趕緊趴在地上,幫忙尋找。

真的不見了,剛才被他高高拋起的樂譜,那一頁神秘地消逝了。

幸運之子六神無主,他雙拳砸在琴鍵上,傷心地哭出聲來。

119.布達拉宮廣場 日

“拉——薩!色爾青!”

“菩——薩!色爾青!”

人們瘋狂地歡呼。

色爾青在布達拉宮廣場歌唱:

我住進布達拉宮,

我是雪域的大王。

我流浪拉薩街頭,

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粉絲如潮,戴麵具舞者瘋狂舞蹈。

120.音樂學院宿舍 日

室內出奇的靜。隻有鋼琴上那架節拍器的“嘀嗒”聲。

莎佳和幸運之子在收拾行李。

幸運之子:我走了……我再不能在身邊照顧你了!

莎佳遲疑地:西裝隻穿了一次,帶上吧?

幸運之子:不用了,莎佳。穿上西裝我很不習慣,回到高原更不適用了。

莎佳:找到色爾青後……你還回來嗎?

節拍器的“嘀嗒”聲。

幸運之子低著頭,背對著她。

節拍器的“嘀嗒”聲……

幸運之子:莎佳,你是我一生最值得信賴的好朋友!

節拍器的“嘀嗒”聲……

莎佳:我等你!我魂牽夢繞著那片神秘的高原!祝福你健康!平安!

幸運之子突然回過頭來,滿眼淚水地望著她:我不會回來了,菩薩在呼喚我。莎佳,你多保重!求菩薩賜給你幸福!

幸運之子回轉身,猛地把頭埋在背包上,哭起來。

莎佳輕輕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把幸運之子的頭緊緊摟在自己的懷裏。

那神秘的、不可知的、色爾青的歌聲響起來,聲聲是淚,痛斷肝腸。

121.港口 日

在汽笛的長鳴聲中,客輪已經離岸。

幸運之子靠在船舷上痛苦地揮手。

莎佳哭泣著,她弱不禁風地站在海風中。

教授滿心沉重,用手絹擦拭眼鏡,戴上,用另一隻手攙住莎佳。

海風高高地掀起莎佳黑色的裙裾和頭巾。

一隻孤獨的海鷗在船舷上空悲鳴,盤旋。

122.草原花湖 日

一聲無伴奏歌唱在畫麵外驟然響起,喜悅、自由、高亢、奔放。

遠處的馬隊,打扮得花枝招展。

色爾青的“騎手組合”邊彈邊唱著跑過來。

歌聲:

嗬——

當走過遙遠的路途,

才想起金色的駿馬。

當唱起動人的情歌,

才知道把情人牽掛。

孩子們跑出來:阿青!

新郎是昔日的“小男孩”和新娘跑出來。

小男孩:阿姐!

色爾青取出一雙嶄新的靴子:阿弟!阿妹!阿姐祝你們幸福!還給你!十年前,你送阿姐的小孩子(鞋)長大了!

圍觀的人們歡笑起來。

123.湖畔帳篷前 日

小男孩的婚禮正在進行。

新娘的父母——牧羊人給色爾青“騎手組合”獻上哈達。

色爾青歡笑著跑上去,把身上的哈達戴在新郎和新娘身上:紮西德勒!

色爾青和她的“騎手組合”在婚禮上盡情歌舞。

那一天,

他抬頭看我一眼,

雪域高原就顫了顫。

那一天,

他為我豎起祈福經幡。

那一天,

菩薩裝著沒有看見……

124.草原 日

久違了的鷹骨笛聲歡樂地在天邊吹響,那麼跳躍,驚喜。

幸運之子騎著馬從天邊草原跑過來。

125.帳篷內 日

幸運之子:阿媽!你見過唱歌的色爾青嗎?

阿媽:前天她還在這兒唱歌!

幸運之子:她唱什麼歌?你能唱給我聽聽。

阿媽風趣、幽黙地圍繞著幸運之子表演著,動情地歌唱著:

好多年,

你一直在我傷口中幽居,

我放下過天地,

卻從未放下過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

任你一一吿別,

世間事除了生死,

哪一件都是閑事。

幸運之子被阿媽的歌唱打動了,配合著旋律他激動地書寫著。

幸運之子:阿媽,她去什麼地方了?求你告訴我。

阿媽:她帶著她的歌和菩薩給她的金嗓子,去太陽升起的地方了。

幸運之子收拾行囊,謝過阿媽:親愛的阿媽!紮西徳勒!

126.草原 晨

草尖托起一輪紅紅的太陽。

幸運之子跨上馬,朝著太陽升起的地方追去。

太陽、人、馬剪影。

127.楚布寺廟會 日

色爾青的“騎手組合”在廟會上歌唱。

熱情的眾僧在合唱。

那一天,

閉目在經殿香霧中,

驀然聽見,

你誦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

不為超度,

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啊,

不為修來生,

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眾活佛為色爾青的“騎手組合”獻上潔白的哈達。

128.草原 日

幸運之子騎著馬,跨過小河,穿過森林奔跑著。

129.楚布寺 日

幸運之子:尊敬的活佛,你見過唱歌的色爾青嗎?

活佛:昨天她還在廟會唱歌。

幸運之子:你能唱給我聽聽嗎?

眾活佛表演著,動情地歌著。

那一天,

閉目在經殿香霧中,

驀然聽見,

你誦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

不為超度,

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啊,

不為修來生,

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幸運之子激動地書寫。

幸運之子:尊敬的活佛,你知道她去什麼地方了嗎?

活佛:她是佛的孩子,她帶著動人的歌喉,去月亮升起的地方了。

幸運之子滿心失望,收拾著行囊。

幸運之子跪下來:佛啊!我滿懷著赤誠的心,追尋她。為何總是擦肩而過、陰差陽錯呢?

活佛摸著他的頭:敬人者人恒敬之。愛人者人恒愛之。隻要恒真,你心中的佛就會迎麵而至!

幸運之子:紮西徳勒!

活佛脫下自己身上寬大溫暖的紅色佛袍,披在幸運之子的身上:紮西徳勒!天涼,夜冷,披上它吧!

幸運之子:多謝活佛!紮西德勒!

130.草原 夜

一輪皎潔的月亮掛在如晝的夜空,又大又圓。

幸運之子跨上馬,朝著月亮升起的天邊追去。

月亮、人、馬的剪影。

131.楚布寺外 日

半死的冷血像一袋糧食丟在馬背上,朝楚布寺走來。

他嘴裏嘟嚕著含混低沉的歌:

我張開鐵血翅膀,

人間天上到處飛翔。

見過多少花花世畀,

見過多少美麗姑娘……

傷口的汙血從馬背往下流,染紅小路上的石板,染紅草地上潔白的花。

冷血滾落在寺廟大門前……

小和尚見狀,驚慌地跑進去叫人。

片刻,眾僧慌張地跑出來,把他從地上抬起。

132.寺內 日

活佛與眾僧在搶救冷血。

冷血背部槍傷的汙血直湧。

眾僧誦經,求佛佑護。

冷血蘇醒,望著活佛慈祥的目光:佛啊!我感到心刀割般痛苦!

活佛:菩薩畏因,眾生畏果。人之所以痛苦,因為追求錯誤的東西。

冷血眼裏閃動著淚光:……為那唱歌的姑娘,我要立地成佛!

活佛:你是在囈語嗎?

冷血:……我要出家!

活佛:唵嘛呢叭咪吽!

133.卡龍溝 日

色爾青留下歌聲,卻不見她的人影。

春風歸來,

桃花又落。

我有意愛你,

你有意愛我。

青藏高原輕得不堪承擔,

每一滴淚都流進拉薩河。

沒有了有,

有了沒有。

沒有了有有了沒有,

有了沒有了有。

如何把世上的路一次走完?

找到你——我青梅竹馬的童年。

嗬——

盛滿藍天白雲的拉薩河,

您被一位女子久久斟酌。

幸運之子風塵仆仆地找來。

處處是歌迷扔下的寫滿“阿青”“歌神”的木片和樹皮。

幸運揀起一張寫著“青青”的樹皮,用衣袖擦了又擦,吹了又吹,珍惜地放進自己的背包裏。

134.高原 日

草原的花開了又謝,山上的雪落了又化。

春暖花開中的木格錯、七色海、杜鵑峽、跑馬山。

夏日藍天白雲下的紅原、花湖、若爾蓋大草原。

秋日金色十月的黃龍、九寨。

冬日白雪素裹中的亞東、魯鎮、疊嶂逶迤的雪山……

畫外音:

童年幸運子之子:你阿媽呢?

童年色爾青:阿媽是漢族女人!

童年幸運之子:你從哪兒來?

童年色爾青:我和阿爸從康巴來。長大了,我要回康巴找阿媽!

童年幸運之子:康巴有多遠?

童年色爾青:天邊!

童年幸運之子:天邊真的是康巴?

童年色爾青:太陽、月亮、星星……都是從康巴升起來的!

135.康定草原賽馬節 日

草地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萬眾仰望。

滿山遍野,人們圍了一圏又一圈。

滿頭銀發的色爾青和她的學生——一群花季藏族男女在歌唱。

你見,或者不見我,

我就在那裏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裏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

愛就在那裏不增不減。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裏不舍不離。

來我的懷裏,

或者,

讓我住進你的心裏。

默然,相愛。

寂靜,歡喜。

狂歡的人們歌舞著。

藏區古老的甘孜踢踏舞歡快熱烈,女人們與男人們在較勁。

賽馬激烈。

滿頭銀發的幸運之子撥開擁擠的人群,朝前擠。

熱烈的踢踏舞聲在敲打著他的心。

色爾青在歌唱。

幸運之子使勁撥開擁擠的人群,朝前擠。

熱烈的踼踏舞聲敲打著他的心。

色爾青在歌唱。

幸運之子在人群中拚命擠,拚命擠:阿青——

色爾青在歌唱。

幸運之子在人群中拚命擠,拚命擠:阿青——阿——青——

熱烈的踼踏聲漸漸地弱下來、弱下來……

色爾青循聲張望,第六感似有所覺。

畫外色爾青蒼老的聲音:幸運?是幸運嗎?

湧動的人流淹沒了幸運之子,他“浮”出來又被淹沒,他不顧一切,拚命擠出人群,衝過去。

幸運之子逆著湧動的人流,艱難地遠遠地把手伸向她。

人流無情卷過。

男人們的踢踏舞。

激烈的踼踏聲……

幸運之子:阿青——

色爾青循聲張望著……

女人們的踼踏舞。

踢踏聲熱烈地、輕輕地、急促地敲打著。

驚喜、疑慮……四目相對。

擁擠的人流。

幸運之子不顧一切拚命擠過來,擠到她麵前。

色爾青下意識伸手抓住他拚命伸過來的指尖。

人流無情卷過,幸運之子再次被淹沒。

湧動的人流。

激烈的踼踏舞,伴隨著激烈的踼踏聲。

色爾青望著幸運之子消失的地方,淚如雨下。

阿爸畫外音:他是土司家的兒子!你是土司家的奴隸嗬!

色爾青閉上眼睛,熱淚長流。

她戰栗著,咬住嘴唇,鮮血從唇齒間流下來。

她毅然轉身,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幸運之子從人海中浮出來,不見了色爾青。他驚惶地張望,拚命地呼喚:阿青——阿——青——

踢踏舞更加熱烈、奔放。

狂歡的人們,如潮的人海。

激烈的賽馬。

人們雷鳴般的歡呼聲和著熱烈的歌唱,似颶風卷過,淹沒了幸運的呼喊。

突然,不遠處,大家奮力推開人群,拚命護著她,大家圍一個圏。

色爾青翻身上馬,她在人海的“浪濤”中升起來,升起來……

她打馬奔向高處。

她緩緩轉身,像一尊傳說中的海神。

幸運之子再次“浮”出人海,他不顧一切地衝上去。他張開雙臂,展開寬大的紅色佛袍,向高處奔跑,像一隻巨大的紅色的神鷹要擁住藍天。

紅色的佛袍鋪滿整個銀幕,像大海血紅的波濤在洶湧、翻滾。

色爾青身不由己,從馬背上滑落下來,撲進幸運之子的懷抱中。

幸運之子緊緊擁住她用了整整一生追尋的戀情與夢想。

兩個人在眾目下緊緊相擁,相互端詳。

天旋地轉。

沸騰的背景畫麵凝固了。

色爾青:……你回來了?

幸運之子:我回來了!我早就回來了!我一直在尋找你!找得我好苦嗬!

萬眾翹首。

天地無聲。

色爾青深深地吸一口氣,淚如雨下。

色爾青的聲音突然弱下來。

幸運之子緊緊貼上去,使勁聽。

色爾青:我都擔心見不到你了!

幸運之子:我一直在青藏高原尋找你!尋找你!找得我頭發都白了!

色爾青眼裏湧起淚水,撫著幸運之子滿頭銀發,戰栗著從幸運之子懷裏向地上滑去。

幸運之子:阿青!你怎麼了?你怎麼了啊?

色爾青:……我老了……我等不住了!

幸運之子大聲喊著:阿青!我們才剛剛相見嗬!

色爾青:……好像才過了一會兒……怎麼就都老了?

淚雨紛紛。

她撫摸著幸運之子脖子上的哈達,她費勁地從腰間取下那根精美的紅腰帶。

色爾青:……舍不得!節日我才戴它……它對我太珍貴了!

她無力地把腰帶拿到嘴邊,用唇輕吻。

幸運之子在哭泣。

色爾青:今天是康定賽馬節,是我們窮人最快樂的日子。我把它還給你,我用不著了……

幸運之子緊緊抱住色爾青,淚如泉湧地望著她。

(閃回)

一切都啞然無聲,隻聽見色爾青畫外悠悠地、好遠好遠的深情的歌。

這麼靜,

比誦經聲還靜。

我騎上我的白馬,

白馬踏著,

尚未落地的雪花,

輕如幻影。

本來是去遠山尋夢,

卻驚醒了夢中的他。

草原,兩個孩子騎著黑白兩匹駿馬,在馬上追逐、嬉戲。

馬房,色爾青滿臉是血,給幸運之子圍上潔白的哈達。

幸運之子拚命掙紮,推開眾人,取下紅腰帶。

色爾青吞咽著鮮血,使勁點頭。(閃回完)

136.山坡 日

貧病相加,悲喜交集,歌神色爾青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倒在幸運之子的懷抱裏。

幸運之子哭喊著:阿青!阿青——

眾青年圍上來:阿媽——老師——

無伴奏清唱:

那一天,

閉目在經殿香霧中,

驀然聽見,

你誦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

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

不為超度,

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啊,

不為修來生。

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137.草原 黃昏

太陽就要落山,大地一片金色。

高原的月亮,升起在雲霞五彩的天空中,又大又圓。

凝固的背景畫麵溶化了,人們潮水般湧上來,突然一齊高唱。

色爾青唱了一生一世的神秘的情歌,幸運之子一生一世為之感動卻沒聽懂的自語,此刻,如此清晰和明白。

跑馬溜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雲喲,

端端溜溜地照在,

康定溜溜的城喲。

月亮,

彎彎,

康定溜溜的城喲。

世間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地愛喲。

世間溜溜的男子,

任我溜溜地求喲。

月亮,

彎彎,

任我溜溜地求喲……

滿頭白發的幸運之子懷抱著色爾青,老淚縱橫,放聲大哭。

雪山、草地、牛羊、天邊奔跑的馬群。

歌聲在繼續。

138.墓地 日

幸運之子在新墳前告別。

幸運之子把鷹骨笛放在墓前,撫摸著墓碑,喃喃地說:……我走了,我要把我們民族的音樂帶給世界!

139.北京首都機場 日

一架銀色的客機騰空而起。

140.倫敦機場 日

莎佳攙扶著滿頭銀發、拄著拐杖的老教授在進港口張望。

幸運之子從大廳走出來,身後緊跟著一位年輕的藏族姑娘。

莎佳驚喜地疾步迎上去。

莎佳畫外音:你回來了?(英語,中文字幕)

幸運之子迎上前。

幸運之子畫外音:我回來了!

莎佳向前小跑。

莎佳畫外音:你老了!

幸運之子小跑著迎過來。

幸運之子畫外音:你也是!

莎佳臉上掠過一絲苦澀的笑意,她跑上去,雙臂緊緊抱住幸運之子:……怕你認不出來,我還是穿著送別時的衣服!

幸運之子:……我還是這身藏袍!

老教授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走上來:歡迎你呀!已經不年輕了的“年輕土司”!

幸運之子雙手合十鞠躬:怎敢辛苦老師到機場來!

老教授一隻手擁著他,一隻手使勁拍打著:來了!來了!青藏高原出息的孩子!我門下最棒的學生!

教授和幸運之子眼裏閃動的淚光,兩個人無聲地、緊緊地擁在一起。

141.機場外 日

汽車駛出機場,駛上海濱大道。

142.一組鏡頭

泰晤士河上的塔橋。

白金漢宮。

夜空中的大笨鍾。

143.客廳 夜

莎佳、教授、幸運、年輕的藏族姑娘坐在一起。

莎佳一邊倒水一邊試探著問:色爾青還好嗎?

幸運之子:……她死了!

教授、莎佳一驚,莎佳手裏的茶杯和開水一齊掉在地上,碎了。

144.夜空

大笨鍾一聲接一聲的鍾鳴,在深沉的夜色中揪心地傳送。

“當——當——當——”

145.客廳 夜

莎佳蹲下去,一邊撿著地上摔碎的茶杯,一邊說:時間過得真快!

幸運之子低著頭,無聲地歎息。

莎佳: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幸運之子搖頭:……不知道。

莎佳:是我們訂婚的日子。六十年……我們中國人把這叫做一個“花甲!”

兩個苦尋苦等一生的老人,眼裏盈滿淚水。

幸運之子:……我對不起你!

莎佳坐下來,一絲苦笑爬上嘴角。她閉上眼睛,滾落出淚珠,情不自禁地揺頭。

莎佳自語道:愛情啊!就像色爾青的歌聲那麼神秘!那高高的、叫人魂牽夢繞、望斷脖子的青藏高原啊!

幸運之子:我陪你……

莎佳:NO!NO!十八歲那年,要不是跟隨父親去青藏高原認識你,我也不會卷進這場此恨綿綿的悲劇了。

幸運之子:我想給她舉辦個人作品音樂會,我要把她的歌和生養我的高原帶給世界。

教授拄著杖激動地站起來:作品都齊了嗎?

幸運之子:幾十年尋遍青藏高原的山山水水,我一直在采集素材。

莎佳:我幫你!

幸運之子把那位俊俏、美麗的藏族姑娘推到她麵前:這是她收養的孩子,也是她的學生。

莎佳驚喜:是嗎?

幸運之子:青藏高原有千萬個這樣的孩子!

莎佳:你會唱她的歌?

色爾青之女點頭。

146.倫敦街頭 日

報童:賣報!賣報!中國人破天荒在“皇家音樂廳”舉辦個人音樂會!賣報——賣報——中國人破天荒……(聲音弱下來)

147.泰晤士日報

頭版頭條:“Qinghai-Tibet plateau iu China Kangding Love Song Concer”《China Kangding Love Song Symphony Conc》

疊印中文字幕:“中國人用馬頭琴敲開英國皇家音樂廳大門” 《情歌China交響音樂會 》,演唱:色爾青之女(中國),馬頭琴伴奏:幸運之子(中國),指揮:莎佳公主(皇家樂音學院)……

148.音樂廳大門 夜

人們興高采烈地進入音樂廳。

149.舞台 夜

大幕徐徐拉開。

學院交響樂團陣容整齊。

指揮莎佳攜色爾青之女上場。

全場響起掌聲。

隨著指揮棒的輕輕揮動,幸運之子手中那把修補過琴頭的馬頭琴拉響了。

他緊閉雙眼,全神貫注,琴弓像鷹爪般緊緊抓住琴弦,在雲端遊弋。

美麗的色爾青之女,溜溜地、溜溜地唱響了青藏高原那首神秘的情歌……

一曲歌罷,掌聲似暴風驟雨席卷著大地,經久不息。

150.音樂廳 夜

獻花的人們,擁向前台。

幸運之子被色爾青之女扶起謝幕時,暈倒在座位上。

色爾青之女抱住他,驚呼:阿叔!

樂團演奏員齊刷刷站起來,驚呼:作曲家!

觀眾驚駭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萬籟倶寂,全場啞然。

幸運之子睜開眼,聲音微弱地問:……是草原上的暴風雨?

色爾青之女:不!是掌聲!

色爾青之女把他抱在懷裏哽咽著。

幸運之子閉上眼,緊緊抓住她的手,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她才是大音樂家……大幕拉上後,我們立刻回康定,把掌聲和鮮花帶給你天堂裏的阿媽!

色爾青之女哭泣著,使勁點頭。

151.貴賓席 夜

教授激動著,他顫抖的手意外碰翻了麵前的茶杯。

茶杯在地板上滾動……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響。

152.舞台 夜

茶杯的聲響驚醒了樂團打擊樂手,他滿懷悲痛和激情,張開雙臂,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釵”一聲打響了那麵碩大的水釵。

水釵聲驚醒了指揮。

莎佳毅然舉起指揮棒,她高高揚起長長的銀發,像鞭子要抽打死寂的人們。

樂團以排山倒海之勢,奏響了那首青藏高原上的民謠:

跑馬瑠溜的山上,

一朵溜溜的雲喲,

端端溜溜地照在,

康定溜溜的城喲。

月亮,

彎彎,

康定溜溜的城喲。

世間溜溜的女子,

任我溜溜地愛喲,

世間溜溜的男子,

任我溜溜地求喲。

月亮,

彎彎,

任我溜溜地求喲……

色爾青之女溜溜地、溜溜地、歌唱著。

那神秘的不可知的色爾青的歌,在皇家音樂廳縈繞……

153.天幕

青藏高原一碧如洗的藍天,星辰點點。

一隻悠悠的鷹骨笛如泣如訴在高原蔚藍的天幕上托起一輪彎彎的月亮。

154.舞台 夜

莎佳緩緩放下高舉指揮棒的手,提起黑色拖地長裙,一步一步、輕輕地、輕輕地走到幸運之子身邊。她跪下來,雙手捧起他蒼白的臉頰,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輕聲說:My dear!(親愛的)一切都像我們想象的那般完美!

155.音樂廳 夜

獻花的人們魚貫走過,把鮮花輕輕放在幸運之子懷中,放在那隻古老的馬頭琴上。

156.星空

鷹骨笛如泣如訴,從心上吹過。

彎彎的月亮,更高更亮了。

157.尾聲

蔚藍的海水漫上來,銀幕上出現了兩個月亮(倒影)。

如晝的月光下,成千上萬間數不清的紅色小木屋像一張巨大的望不到邊的紅地毯,從色達的山頂鋪下河穀。

鏡頭拉開,人類居住的那顆美麗的星球漸漸融入浩瀚的太空點點星辰之中。

字幕升起:公元一九八六年,人類飛往太空的衛星上,製作了一張金光碟,聯合國精選世界十首名歌中有一首中國民謠,它的名字是《康定情歌》。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