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鑒定師?!
搞了半天,敢情隻是個一級鑒定師?彭老扭過頭,不解地看了看許晴。
對此,許晴隻有報之以苦笑。她也沒料到言若海竟然會朝最簡單的一級鑒定師閣子走去。與其知道最後是這麼個結果,就不該帶他來評定。
要知道佳德有絕對的實力對鑒定人員進行培養。三級鑒定師,在佳德算不得什麼,更不用說一級鑒定師了。
說句不托大的話,在佳德隨便拉出一個人來,十有七八都是一級鑒定師。
不過……當許晴看到左手邊站定的唐英時,心下又不由得疑惑起來,自覺告訴她:這件事情絕對不會這麼簡單。
“言哥到底想幹什麼?”唐英曾經切身見識過言若海的鑒古本領,對言若海的實力他更是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可一級鑒定師實在有點兒……
言若海卻是不知道身後幾人的想法中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隻見他緩緩推開一級鑒定師的閣門。
閣子裏打橫擺著一張黃花梨的條幾,條幾上被紅布虛掩著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何器物。
盡搞這些虛的,言若海心中不屑一步邁出,一把掀開紅布。
放在眼前的是兩隻造型古樸的瓷盤,兩隻瓷盤的器型大抵相似,如果留心觀察,會發現兩隻瓷盤在做工方麵也有一些類似的地方。
當真如同彭老所說:兩隻瓷盤,一真一贗,一真品一高仿品!
可言若海卻沒有留心這些,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隻似曾相識的“刻蓮花盤”,思緒早已飄飛到千年之前……
雙手不自覺地撫摸著這隻釉水偏黃的“宋定窯刻蓮花盤”,口中呢喃道:“想不到啊,穿越了千年的時空,在這裏竟然又見到了你。”
招手喚來彭老,言若海如有神助般一手撚起左邊的盤子,“此為贗品!”
“此盤原型撇口,折腰,圈足。真品釉色呈白偏黃,釉水瑩潤,頗有玉質感,盤內刻有蓮花,花紋灑脫而又張揚,刀工也較為精細,花紋外輪廓采用的是西周玉器常用的刻法:‘一麵坡。’”
揚了揚手中的贗品,言若海接著道:“仿品釉色尚好,也有玉質感,但色彩稍新,稍有火爆感。刻劃雖接近真品風格,但線條刻劃不夠大膽,幾根主線條是反複修出來的,留下了逐漸進刀的痕跡。
真品則是一刀進入一氣嗬成,因而產生了流暢的柔美感。仿品刻劃進刀深淺不一,有的過深,有的太淺。一相對比真偽立判。”
彭老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言若海看都不再看一眼,接著道:“定窯瓷器多采用覆燒的形製,所以器口通常為毛邊,為了審美需要,多鑲上金銀或銅扣。
而仿品顯然忽略了這關鍵一點,口邊既沒有芒口也沒有鑲邊,隻是用硬器將口敲毛,侵入汙垢,粗看像舊,其實不然。充分暴露了作偽者工藝水平的低劣。”
言若海心下微歎,上一世大明王朝,想當初在京城——“惜寶齋”所見到的那件仿品,險些使得整個琉璃廠的掌櫃為之蒙羞。那是需要多麼精湛的工藝水平才能仿製成功啊!
沒想到這一世竟然又見這刻蓮花盤的仿品,卻仿得如此失敗!當真是造化弄人啊。
若有所思的言若海好像陷入了一種寂靜空靈的奇妙狀態,隻見他放下這組宋定窯刻蓮花盤後,竟然未作任何停留,徑自推開了旁邊二級鑒定師的閣門。
這是一組口徑約有十五公分的雙耳三足鼎。僅僅觀其造型,就可知其出身——哥窯!
哥窯區別於其他窯口的重要特征就是“金絲鐵線”!
瓷釉的裂紋原是一種窯病,是胎體與釉麵的膨脹係數不一致造成的。如果......
要求兩者膨脹係數相一致,且釉麵無開片,就要求胎釉高度結合。
由於這種技術很難掌握,因而常常產生開裂現象。之後窯工們發現,釉麵的開片竟然形成了一種天然的裂紋美。
於是故意燒出“金絲鐵線”的效果,即:粗疏的黑色裂紋與細密的黃色裂紋同時交錯。
這組哥窯的典型器物,不由得讓言若海眼前一亮。
要知道鼎在古代那森嚴的等級製度下可是權力、身份地位的象征,平民鑄鼎是要被施之以刑罰的。
而往往上流社會對於器物的要求也會拔高很大一截。越是這種器物,越是會出現精品。
兩分鍾的對比過後,言若海心下了然,“仿品與真品造型相似,但細細分析,差距卻很大。仿品兩耳臃腫,唇口太厚,且厚薄不均,感覺呆板。
腹部中間的陽線臃腫拖遝。腹部鼓出無力,三足太粗,不成比例,且做工不規矩、不挺拔。”
言若海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對著彭老若有所指般歎道:“當代仿造者往往在細部上偷工減料,或者說他們根本就無能為力做好一些細節。其實,一件優秀的工藝品,往往就依賴細節的出色與精致。”
彭老心下微驚,他一輩子沉浸古董,又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可偏偏這番感悟竟然從一個年輕人的嘴巴裏說出,這委實怪異了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