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帶著八歲兒子的漂亮女寡婦,被城裏的豪強色欲熏心強行把她擄到家裏,並以殺害兒子威脅她。終於,她被城裏的豪強霸占了身子。
師傅逍遙子喝了口茶,歎道:“她為了兒子忍辱負重,不曾想豪強為了討好縣令又把她送給了縣令。”
年輕人道:“她已明白那些人不會把她的兒子歸還。”
逍遙子道:“可惜她殺不了縣令。最終還被扔進了死牢,遭囚犯們輪奸致死。”
年輕人道:“她的仇,已報!”
逍遙子歎道:“熊淍,你覺得死在你手上的縣令真的是個該死之人?”
熊淍皺了皺眉,沒有出聲。
逍遙子道:“知不知道你錯在哪?”
熊淍冷聲道:“錯在哪?”
逍遙子道:“我七年前已來過。”
熊淍坐在位置上,怔怔地看著在杯中泛起漣漪的茶水。
逍遙子已經不在對麵,他在說了一些事實的真相後,便瀟瀟灑灑地回客棧房間了。
逍遙子對他說:“那個縣令七年前就已經死在我劍下。”
也就是說,現在死在熊淍劍下的,也許是一心為民的好縣令。
“為什麼?”熊淍覺得放在桌上的手有點發抖。
逍遙子道:“這是結果,原因是你聽了我的故事。”
熊淍緊緊地盯著他的師傅。
他的師傅笑了一下,對他說,殺手不能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
“包括我。”
逍遙子離開後,熊淍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突然陷入了錯亂的思緒。他想到了縣令死去時帶著疑惑和震驚的神情。他想到了那個婦人悲戚的低語,想到了她懷裏的孩子。
他還想到了自己的劍。
——我要這劍,斬盡天下罪人。
可如今握著這把劍的人,豈不也是罪人?
熊淍想起了他在牢籠裏當奴隸的日子,天昏地暗。他現在在客棧裏,也覺得天昏地暗。
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熊淍走了出去。
雨還在下。像他這樣一個人在大雨中漫步行走,讓全身上下濕個通透的人,還是頗為引人注目。
冰冷的雨水盡情地傾瀉在身上,熊淍忽然有種茫然的感覺。他已不再是奴隸了,可為什麼還是有種在牢籠裏的感覺?
這就是江湖?
這就是他的師傅逍遙子所說的江湖?
這就是那個讓人踏入後便難以回頭的江湖?
師傅為什麼要讓他去殺一個不該死的縣令?
師傅這是在考驗他?
師傅是想要告訴他什麼?
熊淍並不懂逍遙子。
他隻知道逍遙子做事很隨心,逍遙子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
逍遙子說殺手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熊淍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師傅逍遙子?
那他還能相信誰?
熊淍走在大雨滂沱的路上,提著無鞘的劍。帶著傘的人匆匆趕路,經過時有意無意地避讓開熊淍。沒有鞘的劍,總會讓人忍不住覺得危險。
熊淍如今就是個危險的年輕人。
雙腳踏過了坑窪,晃動的積水倒映出年輕人臉上的迷茫,還有不安。
熊淍不安。
他看著從身邊跑過的人,看著他們望過來的警惕的目光,他忍不住握緊了劍柄。
熊淍走到一條碧水琉璃的河道邊上,低頭看著碧水河麵,雨水一刻不停地在侵蝕這條河,然後又給這條河吞沒。他忽然覺得搖晃在水麵上的那個披肩散發的年輕人很陌生。
熊淍忽然就覺得不認識這個年輕人了。樣子還是這個樣子,人卻已不是那人。
一道道波紋猛然間出現,快速地衝破了水麵上的倒影。
年輕人抬起頭,看見一條小舟橫穿進視野。小舟上麵有個撐槳的船夫,戴著鬥笠,正一下一下地往前撐。小舟上麵還有個人,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穿著紫色素衣,臉裹薄紗,手裏撐著一把清竹傘。
年輕人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他幾乎忍不住要大叫出聲。
——夏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