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岩和王明君之間的矛盾,翟禮讓也聽說了一些,依照王明君的個性,如果這次噴火事故真的是劉岩的責任,他就會在第一時間毫無顧忌地說出來,根本不會這樣繞來繞去的。還有,把調查組直接弄到大酒店來,王明君肯定是想回避什麼。他究竟在回避什麼?又在擔心什麼?
翟禮讓提醒自己,一定要沉的住氣。剛才自己的表現就有點太急功近利了,一味地咬住某一件事不放,試圖讓王明君明白自己的用意。這樣做,反倒讓王明君把他看輕了,好像他多麼斤斤計較似的。
有一點翟禮讓完全可以肯定,王明君的心思,是要以調查組的名義來整治劉岩。王明君這樣想,是不是有點太天真了!沒錯,調查組在政策執行上是可以有一定的伸縮性,甚至是傾向性,但這也僅僅是限製在袒護的層麵,調查組可以毫無原則地去包庇一個人,卻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整治一個人。包庇一個人,基本上沒有什麼風險,即便有,那也是微乎其微。這裏麵有一個底線,就是這樣的包庇不能傷害到了其他人的利益,隻要不觸及這個底線,你盡管包庇,肯定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麻煩。而整治一個人,卻存在著巨大的風險,弄不好就會翻車。因為整治一個人這種事情本身,就是對被整治人利益的傷害——你傷害了我,我一笑而過?那是歌詞,現實生活中恐怕沒有人有那麼大的胸襟。誰被整治,誰就會跳腳。
包庇一個人和整治一個人所冒風險的差距極大,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成比例,換句話說,你要別人幫你包庇一個人或者整治一個人,所付出的代價是完全不一樣的。王明君難道不明白這些嗎?既然明白,為毛沒有任何的實際行動?你王明君也別在這兒跟我裝糊塗,我翟禮讓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你要我幫你整治劉岩,就必須付出相對應的代價,不然的話,你想都別想。我既不是你的親老子,也不是你大孫子,你不拿出點誠意來,我也沒必要去幫你頂這個雷。
不管王明君是真裝傻還是假糊塗,翟禮讓都覺得應該晾一晾他,晾的時間長了,沒準這家夥就能轉過彎來。
心意已定,翟禮讓就變得漫不經心起來,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起了煙,連看都不看王明君一眼。
抽到第二支的時候,王明君終於沉不住氣了,湊在翟禮讓的眼前問:“翟主任,關於事故的責任認定問題,調查組應該有個說法吧?”
翟禮讓把煙灰彈進煙灰缸,慢條斯理地說:“不好辦啊!你剛才不是說了嗎,這件事情,誰都有理由推脫責任,你是水泥廠的一把手,調查組總要尊重你的意見吧。”
王明君急了,吞吞吐吐地說:“翟主任,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讓調查組先出具一個事故責任認定,隻要有了明確的責任認定,其它的事情就好辦了。調查組的權威性、客觀性和公正性明晃晃的在那兒擺著呢,隻要是以調查組的名義出具的報告,誰能不認賬?誰敢不認賬?”
翟禮讓從鼻孔裏往外哼了一聲,然後說:“調查組的權威性還是有一點的,至於客觀性和公正性,那完全要看調查組的成員怎麼做,做的好,就會有客觀性和公正性,做的不好呢,恐怕連權威性也會喪失掉。王總,按你的意思,調查組應該怎麼認定這次事故的責任?”
“很簡單,隻要調查組明確事故是因為配料問題造成的就可以了。”
“這個嘛!”翟禮讓意味深長地瞄了王明君一眼,然後將目光往下溜,最終定格在了王明君拿著公文包的左手和空著的右手上,王明君的手上卻沒有任何舉動,這讓翟禮讓非常失望。既然得不到任何好處,他就不會頂這個雷,但他又不好意思當麵拒絕,隻能把問題往別人的身上推。
“關於這個問題,我恐怕沒有發言權,因為它涉及到的是技術層麵的東西。這些東西,你得去谘詢一下技術監督局的魏誌明主任,他是咱們市這方麵的技術專家,他做出的結論,應該有一定的權威性。”
王明君冷冷地看了翟禮讓一眼,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低著頭走出了翟禮讓的房間,現在,他隻能去找魏誌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