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邱又突然間變得鬼頭鬼腦的,門裏門外的來回踅摸,還沒說話呢,先噗嗤噗嗤的笑,笑的連氣息都喘不均勻了,才開口說道:“你們知道嗎?劉岩???劉岩那小子正在曹書記辦公室裏挨訓呢!”
“你怎麼知道劉岩在挨訓呢?”範留群扔了手裏的牌,直直的看著袁邱。
“是我去通知劉岩的。”
“哦,是你通知的劉岩,曹書記讓你通知劉岩的時候跟你說了,他把劉岩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就是要訓他?還是你聽見了?”範留群站了起來,臉色突然間變得很難看。
“雖然沒有明說,但他的臉色陰沉陰沉的,肯定不是好事。”
“曹書記的臉色啥時候不是陰沉陰沉的?他不是陰沉,是黑眼圈太重。”範留群換了個姿勢,口氣也變得愈發的尖酸刻薄,“袁邱,我發現你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樂觀主義精神。”
袁邱紅著臉說:“我怎麼就莫名其妙了?劉岩這一段時間被大家糗的夠嗆,曹書記這時候找他,難道還是為了表揚他?”
“不好說啊!”範留群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裏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慨。
曹水江來鴻昌鎮已經兩年了,範留群發現,曹水江每做一件事情,不管是考慮問題的邏輯思維,還是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總是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就拿批評人這樣的事情來說吧,如果是他對某一個人有意見,有看法,肯定會直截了當的給予斥責,範留群認為,這樣做可以提高自己在下屬心目中的威望,讓下屬對你望而生畏。曹水江呢,好像從來就沒有批評過鴻昌鎮政府裏那些一般的工作人員,即便心裏對某個人有再多的不滿,也會把自己的情緒有策略地透露給這個人的直接上級,然後由直接上級出麵,對這個人進行批評教育。
剛開始,範留群覺得曹水江太懦弱,在人們心目中很難樹立起威望,後來才發現自己的這種想法簡直是大錯特錯,曹水江雖然不像有些領導那樣會讓自己的下屬望而生畏,卻是讓下屬們打心眼裏佩服和崇敬。範留群有點想不明白,曹水江這麼軟綿綿一個人,連一個一般幹部的錯誤都不敢觸碰,怎麼可能有這麼高的威望呢?
範留群琢磨了好久,總算是想明白了,曹水江這才叫政治智慧呢,誰都知道,官場裏最大的是非,就是領導對一個人的態度,作為領導,如果動不動就直眉瞪眼的批評下屬,這樣做的確是樹立了自己的權威,讓下屬對自己望而生畏,那又怎麼樣呢,還是那句話,官場裏最大的是非,就是領導對一個人的態度,即便是一件小小不然的事情,如果領導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去處理,也會被周圍的人無限放大,那這個人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從此以後,這個人肯定會對領導敬而遠之。曹水江的這種做法,無疑起到了保護下屬尊嚴的作用,作為下屬,能不對曹水江感恩戴德嗎?
截至目前為止,被曹水江叫到辦公室裏挨訓的,隻有兩種人,換句話說,隻有兩種人有資格被曹水江當麵訓斥,一種是跟曹水江職位差不多的直接下屬,一種是跟曹水江走的最近的人,或者說是曹水江的心腹,這兩種人,即便被曹水江訓斥了,外人也未必知道,他們出入曹水江的辦公室跟回自己的家一樣,誰知道他們嘀咕什麼呢?
即便是被人知道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在鴻昌鎮,能夠被曹水江批評,已經不再是一種恥辱,而是一種資格,一種待遇,甚至可以說是一種榮耀。
袁邱不服氣地說:“範所長,照你的意思,劉岩也具有這樣的資格?撒泡尿照照自己,他狗日的算TM老幾啊!”
範留群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在他的心裏,還係著一個更大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