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驕傲的雞頭(2 / 2)

“三千。”中年人數完鈔票,小聲對“老花鏡”說了一句,“老花鏡”隨即記在白紙上,然後又抬起頭繼續看趙彥昭。

趙彥昭心裏清楚,“老花鏡”這個舉動,明顯是在詢問他的禮金呢,趙彥昭也不搭茬,眼睛一直瞄著八仙桌上麵那盒已經被拆封的香煙,瞄了好大一會,也沒有人透出半點讓他抽的意思。這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趙彥昭左手的公事包和他的右手上。

趙彥昭沒有任何要打開公事包的動作。

又過了一會,趙彥昭摸摸索索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拿出打火機點上,旁若無人的抽了起來。

其實趙彥昭心理上早就做好了準備,既然鐵了心不隨這個禮,場麵是的尷尬是避免不了的,他也不在乎這個。

說老實話,趙彥昭不肯隨禮,並不是他這個人摳門,更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如果今天的事主不是薑益民,哪怕官階比薑益民這個縣委副書記低兩三個等級呢,趙彥昭也有可能隨這個禮;即便事主是薑益民,如果不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很有可能送這個禮,現在是什麼時候,是薑益民和李法良競爭縣委書記的位置最激烈的時候,在這個關鍵節點上,自己必須旗幟鮮明地站在李法良這一邊,半點都不能含糊。

在官場上混,一般人遵循的原則都是相安無事,你好我好,哪個領導家裏有事了,即便是心裏有些不對付的人,該做的表麵文章照樣做,該送的禮照樣送。趙彥昭覺得這些人活的太憋屈,太沒有自我,這些人送禮,就是在看別人的臉色,顧忌別人的感受。他也送禮,但並不是人人都送,事事都送,送禮的角度也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樣,從來不看別人的臉色,而隻考慮自己的感受,高興了就送,不高興了,送你媽的。

關於送禮,有一句話很經典——人人都送的禮等於沒送,過不了幾天,薑益民就會把送禮的人忘的一幹二淨,唯獨會記住他這個沒有送禮的,而且不隻薑益民,大家都會記住。

在彭華縣,他隻看一個人的臉色,顧忌一個人的感受,官場上混了十幾年,他一直抱著李法良的大腿,而且隻抱李法良一個人的大腿,活的反倒比別人更滋潤,甚至是有點肆無忌憚。

為了給薑益民送禮的事,李法良還勸過他,要他不必太過較真,不就是一個順水人情嘛!更何況這些錢又不需要從你自己的腰包裏往外掏,再說了,他李法良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不會因為這點事跟他計較的。

趙彥昭也知道,李法良這樣說並沒有違心,也沒有唱高調,他這會兒可能不計較,並不代表以後也不會計較,他高興的時候也許不計較,但不能保證沮喪的時候也不會計較,人在失落的時候,往往容易翻舊賬。

趙彥昭給自己定了一個原則,寧可把薑益民得罪苦了,也不能惹李法良半點不高興,他做事從來不像那些左右搖擺的牆頭草,要押寶,就完完全全地押在一個人的身上。

當然,趙彥昭所謂的押寶,並不是說彭華縣縣委書記這個位置,他並不覺得李法良在這場競爭中占有優勢,正相反,他認為取得最後勝利的,十有八九是薑益民。越是這樣,他就應該更加堅定地和李法良站在一起。即便薑益民當上了縣委書記又能怎樣?人家李法良起碼還是縣長吧,還是縣委副書記吧,有李法良罩著,薑益民還能把他怎麼著?他就是要讓薑益民看到,讓所有人都看到,他趙彥昭始終是和李法良站在一起的。尤其是這個時候,他要對薑益民表現的更加極端,對薑益民越極端,以後在李法良那裏就站的越穩。

有的人把這種姿態叫做“寧做雞頭,不當鳳尾。”趙彥昭覺得,在彭華縣,他一直都是那個驕傲的雞頭,而且永遠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