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掙紮了幾下,見始終掙不開來,便又張了小小地嘴巴想咬,卻又始終咬不到,折騰了幾個來回,便也乖巧起來,隻拿了黑溜溜的眼看著賈襄。
“雪球?果然毛色甚好,通體無一絲雜色……”聲音也是淡淡的。
她歎了口氣,聽著他冰冷地聲音,隻得將在西皖獵場偶遇雪球一事說了,連帶著說到了這隻小貂的奇異飲食,以及自己離開南嶽之時是如何打算的,至於它為何又會回到南嶽,她確實一無所知。
他站在那裏,隻是聽著,並不開言,待到聽完了,才忽然道:“其實這些……朕大多知道……”
他伸了手,折下一枝桃花,給她簪在冠上,默默的看了一會,歎了口氣:“你戴這冠雖然很是富麗堂皇,華貴大方,也……很美……但朕看了卻並不喜歡……”
她怔了怔,神思便有些微微的恍惚:“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他眼神凝了一凝,將小貂丟回她懷裏:“若有來生,朕陪你……”
今生卻隻是休想……她僵了一下,看他大步走進了偏殿,心中不禁微微一鬆。走回寢殿的時候,她看到明嫣焦急的在門口張望著,她笑了笑,心中有些微微的暖意,這個丫頭,雖是嘴快了些,卻還是真心關心自己地。
明嫣俐落的給她打了水淨麵,一麵道:“魚兒姐姐半日沒睡著,隻是翻來翻去的,我回來。她就折騰著要起,我一著急,索性就點了她睡穴,讓她好好睡上一睡!”
饒是賈襄此刻正心情抑鬱,聽了這話,也忍不住笑起來:“果然是仆像主人。你這性子,與石楠還真有幾分相似!”
明嫣吐了舌頭一笑,好奇的拈起那枝開得正豔的桃花:“娘娘怎麼還在鳳冠上插朵花?”
賈襄略覺尷尬的笑了一笑,隨手將那花丟在妝台上:“隻是一時興起……”
她伸手敲了敲雪球地腦袋,歎息道:“你怎生又跑回南嶽了,真是個不乖的小東西!”
這小東西與嶽漓涵關係一向不錯,素日也甚愛粘著他,想必是不肯隨了陌生人走,悄悄的自半路溜回了聽濤山莊找自己。卻又不曾找見。莊裏人看到它四處亂竄,自然稟告了嶽漓涵,轉折了一番。竟又回到自己身邊了。
她想著,於是有些感慨地笑笑。
明嫣在一邊好奇的打量著雪球,興致勃勃的伸手去摸它:“它很漂亮!”
雪球感覺到她地善意,便也向她點點頭,頗有親善的意思。然後便從妝台上竄了下去,又竄上了桌子,拿了小爪子撥開茶盞蓋子,伸了頭去喝水。明嫣眉開眼笑,興致勃勃的湊了過去逗起它來。
賈襄因昨夜不曾睡好。中午便被魚兒押著硬是睡了一會午覺,此刻倒還不困,隻是笑微微的看著,神色安詳,心神卻是恍恍惚惚的,隻是胡思亂想。
次日清早,魚兒醒了,倒是扯了明嫣恨恨了一通,明嫣卻隻是陪著笑臉兒。巴巴的獻著殷勤,賈襄便在一邊歪在榻上隻是笑。幾人正鬧著,魚兒忽然一抬頭便看見了蕭離,臉都唬得白了,忙跪下磕頭請罪。
賈襄也被唬了一跳,隻是神色驚疑不定地看他。蕭離淡淡地叫了魚兒起來:“鳳儀宮諸殿內裏都有通道,難道你住了這麼些日子還沒發現!”
賈襄啞然,魚兒對蕭離總存了幾分畏懼,不敢再放肆。默默的上前為賈襄梳頭。梳完了頭。很快便擺了膳上來,賈襄也隻是略略動了幾筷子。蕭離沉默了一會。淡淡道:“上官原說了今日要來辭行地……”他頓了頓,又道:“朕想了想,便令人同他說了,叫他不必進宮了,恰是春天,這幾日又罷朝,便出宮聚聚,你們也自在些!”
賈襄一怔,不由看了魚兒一眼,眼中便有了幾分歉疚,原是打算今日陪陪魚兒的,看來又要落空了,明日一別,日後也不知何時才能相聚。
謝藍衣懶懶道:“他就是這麼對我說的!”
北山頂上,風很大,北地地春風剛勁有力,略帶了幾分幹燥,不似南方溫軟濕潤。
賈襄苦笑了一下,將昨晚夜宴之事說了,簪花之事,她猶豫了半晌,終於歎了口氣,依然說了出來。
謝藍衣聽了,隻點點頭:“他這般對你,我也稍稍放心些……”
她於是清淺一笑,我之所以告訴你,原也是想你能安心,莫要總是記掛著我。
謝藍衣偏頭看了她半日,忽然道:“宛然,上官讓我勸勸你。他說,你已是皇後了,與皇上總這般僵著,總不是事,倒不如和和美美的……”
賈襄微微的揚了眉,隻是看她。
謝藍衣被她看的有些難受,不由咳了一聲,心裏有些煩,因不耐的揮了揮手:“你的事情,我已不知該說什麼了,我如今腦子裏已是一團糨糊……”
賈襄於是撲的一聲笑起來,忽然便問道:“藍衣,若是……若是你在窮困潦倒、一無所有的時候,忽然接受了一份厚重的饋贈,對於饋贈你地人,你會如何對待?”
謝藍衣想也不想:“受人點滴,自當湧泉相報!”
“你會愛她所愛,恨她所恨,替她走完剩下的人生麼?”
謝藍衣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包括嫁給她的丈夫?替她得到她一心想要的寵愛麼?”
謝藍衣“呃”了一聲,狹長的桃花眼瞪成了牛眼。
“她是不是馨兒。其實已不重要了……”蕭離平靜的看著上官憑,眼神寧定。“是與不是,朕都絕不會放她離開……”
“帶著謝藍衣,回上官家去罷!今日所說之事,朕……不希望還有第四人知道……”
上官憑退下之後,蕭離默默不語的靠在了椅背上,細細思量著這件事情,卻是越想越覺疑點甚多,可是若說她們並非同一人。也實在難以說通。一般的容貌,一般奇異的體質。難道這世上,竟還能同時出了兩個天香女不成……
他搖了搖頭,坐得直了,伸手取過桌上的奏折,慢慢翻看著。麵依著品階坐著眾妃嬪。這是每五日一次的妃嬪覲見。魚兒一早便已出宮去了,錢煜之早該在宮外候著了,她暗暗想著,心中是淡淡的疲憊。
立後之禮已過去三日了,鳳儀宮中賀儀如山,寧家地賀儀也早見到了,長長的一本清單,看得人眼花繚亂,卻隻有寧宇昀來了一次。想必是在避嫌罷,她並不在意,畢竟,她也實在不知道,自己見到寧家人,能夠說什麼,對寧家,她並沒有太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