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衙役過來稟告,言說梅將軍請知府大人過府用餐。燕謙循點了點頭,這才想起。最近這些日子,他倒是少去將軍府了,不禁一笑。梅遙地夫人早在三年前便亡故了,因梅遙早年在邊關駐守,夫婦二人少有見麵,因此也不曾留下個一兒半女。
梅遙感念夫人的賢惠,這幾年雖升遷了皖城將軍卻也一直不曾再娶。梅、燕二人均是單身一人在這皖城,難免便有些同病相憐之感,因此交往愈近。以至於這西皖城中竟因此而傳出些風言風語,這也是梅遙為何深厭冉鏡殊的緣由之一。
燕謙循喚來丫頭,打點好自己,便出門去了將軍府。將軍府之人與他早已相熟,見他來了,便引了他徑去花園,梅遙早已備好了酒席在花園等他了。
燕謙循笑了笑,便上前見了禮。梅遙亦並不與他過分客氣,隻叫他坐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昨兒白日見你,倒還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怎麼晚上去了趟瑞清樓,今兒卻反精神旺健起來,難道那花解語當真便有這般的妙音!”
他二人關係本極好,梅遙亦極少在他麵前擺出將軍的架勢,言談甚是親密。
燕謙循笑了一笑,調侃道:“一麵是將軍大人的嚴令。一邊卻是傾城妙音。卻弄得下官一夜不曾好眠!將軍大人可不是好大的官威!”
梅遙笑了一笑,其實這邊關畢竟不比腹地。對於官吏管束亦並不那般嚴格,平日裏是不禁****地。畢竟大夥駐守這裏,說不得何時打起仗來,便要馬革裹屍而還了。若還斤斤計較於一些小事,未免太也不近人情。
梅遙之所以會下了嚴令,隻是因為近來正值秋狩,多有各地地世家子弟在這城裏,若是見滿城文武皆在點翠樓爭風,傳將出去,畢竟不是雅事。不過他雖下了禁令,但是對於瑞清樓聽琴者,亦並不曾認真管束。
燕謙循便隨口將冉鏡殊所贈的菊花枕說了,又說到冉夫人的刺繡工夫,更是讚不絕口。梅遙不禁搖頭道:“你近來與那浮浪子弟交好,我也略略聽說了。隻是那人家中已有一妻一妾,依舊****冶遊,人品可見一斑,他來西皖已有數月,我從不曾聽說他有拿弓動箭之時,馬術倒是聽說是極好的,怕亦是因成日冶遊,裝出風流身段誘引女子才練就的!”
燕謙循怔了一怔,他與冉鏡殊交好,隻覺此人性情風流瀟灑,言談隨意卻自成方圓,卻是忘記了此人竟是弓馬教習,份屬武官而非文官,一時倒也無話可說。
梅遙搖搖頭,示意他先吃飯再說其他。燕謙循恰好也覺餓了,便舉箸吃了起來,一時又想起冉府地菊花雞片,忍不住便說了,言語間大有讚譽之意。
梅遙深深的看他一眼,他與燕謙循多年相交,從來不曾聽他這般讚譽別人的夫人,有心想說什麼,又怕說了出來,反令燕謙循更是上心,猶豫一會,終於隻淡淡道了一句:“想不到此人如此浮浪,卻有這般的夫人,倒也難得!”
一時吃完飯,便有丫頭來送了茶,二人喝著茶,燕謙循終究忍不住道:“待我來日去了冉兄府上,且尋個機會,考校考校他地射術才是!”
梅遙皺了眉,心中其實不願,亦不好拂了燕謙循地情麵,隻得點一點頭。
燕謙循見他神色不豫,知他心意,不覺笑道:“他畢竟是朝廷派的弓馬教習,總也將他幹晾在此,由得他****縱馬冶遊,卻也尷尬,還該考校一二,若是還說得過,便早日派個差使,若實在不堪大用,便早早說清了,弄到如今屍位素餐,反是不好!”
梅遙略一思忖,亦覺他說地有幾分道理:“近日事多,且待秋狩完了再做計較罷!”
燕謙循點了點頭,應道:“正該如此!”
寧宇昀等三人直到清晨才出了點翠樓的大門,雖是一夜不睡,卻依舊個個精神抖擻,想起那位解語姑娘,都覺不虛此行。
寧宇昀默然了一會。一時想起賈襄。一時又想起謝藍衣。一個是容貌氣質世上無雙;一個是心性如風。性情似火。再又想起那花解語地容顏談吐。兩廂比較。不由歎息。心中忽有所感。忍不住點頭脫口道:“若說容貌氣質性情。那花解語雖算不得最頂尖地人才。亦算是世間難得一見地佳人了!”
這話一說了出口。他心中便覺有些不妥。深感此刻實在不宜提起這個。
果然曲據聞言便訝然問道:“難道賢弟地心上人竟比解語姑娘更為出色麼?”眼中明顯有些不信之意。
李修也好奇問道:“宇昀何時有了心上人地。我等時時在京中會麵。怎地竟全不知情?”
寧宇昀苦笑。知道今日若不說了清楚。隻怕非但是在西皖絕無安寧。便是回了勝京。亦是要滿城風雨地。
“我說的卻不是我的心上人,而是我四姐……”他心念電轉。隻得推了賈襄出來略擋上一擋,暗暗想道:依了皇上目下的動靜,四姐遲早是要入宮的,便說了,倒也不怕!總好過胡亂說了謝藍衣,屆時不知被她如何泡製地好。
陸遠微微側了頭,思忖了許久才道:“你四姐……可是早年專寵後宮的淑妃娘娘?”
他這話一說,倒讓寧宇昀吃了一驚,愕然道:“你竟也知道我四姐?”
陸遠點頭笑道:“當年她入宮之時可是豔驚四座,我那時年紀尚小,正在後宮拜見太後,才得見了一麵,果真是國色天香,世間無雙的女子,隻是可惜死的太早了些!”
寧宇昀勉強笑笑,他隨口說了賈襄,心中已知失言,此刻隻是一笑,岔開話題道:“這幾日便要秋狩了,你們……”
他話還沒說完,李修已搶道:“每年春獵秋狩,其實早已煩了,不過是總在京中悶得慌,出來散散心罷了,今年秋狩我便不去了,得空多去點翠樓找那解語姑娘聽琴賞舞才是樂事!”
曲據與陸遠紛紛點頭稱是,寧宇昀不由一笑,爽然道:“既如此我便隨你們一起就是!”
陸遠指了他笑道:“我看你是不想見到上官家老太尉,怕被他考校罷!”
上官家老太尉,正是上官憑的祖父上官胤,主掌北地邊關九城的一品武官。
寧宇昀嘿嘿一笑,算是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