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離涵信手拈了本書,翻看了書頁,就在賈襄覺得他應該不會再問下去的時候,他卻忽然又開口問道:“謝藍衣是個怎樣的人?”
賈襄見他忽然開口說了這話,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一半,麵上不自覺便露出了淺淺的笑意:“藍衣……是個絕妙的人兒……”
她忽然便想起謝藍衣飛揚不羈的麵容,光華璀璨的桃花眼,一時思念便泛上心頭。
嶽離涵靜靜地倚在車廂上,深思的看著賈襄。
這並不是一個愛笑的女子,她溫和而有禮,時常向你溫婉地笑,可是她對你笑的時候,眼中卻隻有淡然與疏離……
此刻,她在笑,眸光如水,含情脈脈,流轉間,光彩熠熠,似能溺斃了人……
嶽離涵默默的想著自己後宮中的幾位妃子,或濃妝或清淡、或嬌豔或清麗。當著自己的時候都是一色的溫婉柔情,背著自己的時候……他忽然皺起了眉……想起自己從未關心過她們背著自己是什麼樣子,想必隻有哀怨與嫉恨罷。
哀怨自己又長久不來,嫉恨最近承寵之人。
他忽然便有了幾分惡意,想知道眼前這個女子是如何想的。
“聽說謝藍衣為人風流瀟灑,處處留情?”他不緊不慢道。
賈襄微微一驚,用奇怪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才能不引人疑竇。思忖良久,她才慢慢道:“藍衣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他的。”
她這略帶猶疑,卻又強作堅定的表情看在嶽離涵眼中,卻又是另一種意味,似乎便是心生疑慮,嘴上猶自強硬的小女子。
嶽離涵的心莫名的便柔軟了,他不再說這些,隻是低了頭,靜靜看書。
車子的顛簸,被厚厚的軟榻減去了幾分,帶了幾分搖晃的車,卻似乎更宜睡眠。賈襄經了一夜的折騰,精神本是極疲乏,一時睡意湧了上來,竟斜倚在軟榻上,睡了過去。
嶽離涵卻放下了手中的書,抬了眼細細的看她。
清麗絕俗的麵容,空靈淡靜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優雅嫻靜……他皺了眉,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一時卻又怎麼也想不出……
車子一連行了數日,沿途卻也安靜。
車廂門忽然被輕輕敲了二下,嶽離涵抬起眼睛,淡淡道:“什麼事?”
車外是司空段的聲音:“阿曜到了……”
嶽離涵應了一聲,欠身推開車門,便下了車。
賈襄忽然伸手輕輕揭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簾外,一名男子正向嶽離涵欠身行禮。修長的身軀,軒昂的眉宇,一身靛青緊身武士服更襯出他的颯爽英姿。
她心思轉了幾下,阿曜,應該便是傳聞中茂陵杜家的長子杜曜廷了。南嶽四大家族,文武各二,司空家與杜家便是武將世家,言家與崔家卻是文臣之家。
她放下車簾,渾沒注意到外麵杜曜廷刀子一般的眼,冷厲地掃過。
賈襄歎了口氣,心中那種隱隱約約地不安更加擴大了。
車廂門忽然開了,嶽離涵已彎腰進了車。
賈襄見他進來,神色如常,微微抬眸,淡淡道:“你回來了。”
嶽離涵倒愣了好大一會,才嗯了一聲,坐了下來,看賈襄地神色甚是奇怪。
賈襄隻以為他在看自己夾層中地物品,也並不在意,隻是小心地將夾層之物貼身放好。
嶽離涵沉默了一會,忽然道:“你放這些東西做什麼?”
賈襄神色平靜,卻連看也不看他,隻道:“隻怕前麵便要有事情發生了罷?”
她說此話,原本也並無多大的把握,隻是想看一看嶽離涵的反應。
嶽離涵眼中寒光一閃即逝,淡淡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總是難得糊塗方好!”
賈襄輕輕歎了口氣,已知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上這又何苦?”
嶽離涵微微的眯起了眼,冷冷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世上的事,有時總需付出代價!”
賈襄默然不再說話,伸手將夾層中那隻精致的手弩取了出來,一手擄了衣袖,露出欺霜賽雪的皓腕,將手弩牢牢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