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什麼叫寶相,也看不來什麼叫莊嚴。可是那一刻,賈襄就是被那個坐在月光下的背影索吸引。單單薄薄,輕輕飄飄,仿佛風大一些,便會被吹起了似的,卻又被整個兒地鍍在層軟軟的銀光裏,朦朦朧朧,畫一般的好看。
佛生蓮花相,俗人目光汙濁,在他麵前,用那樣汙濁的眼,去辱沒他的潔淨。賈襄覺得自己仿佛在造孽一般,要墮進阿鼻地獄的孽。
賈襄看著那個背影,不免看向溪流,朝裏看自己的眼睛,她覺得自己的眼睛髒得會辱沒他一樣。
“你是在看月亮,還是看和尚。”他突然開口說出這句話。
賈襄並沒有特別害怕,幾乎同時脫口而出:“看和尚。”
他似乎輕笑了一聲,轉過頭來看向她,目光依舊那麼清清冷冷,眼角微微彎起,那一瞬間仿佛從天而降的神仙一般,有了一絲人氣。
賈襄笑了笑:“淨塵,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淨塵又是一笑,淡然回道:“你為何覺得我在躲你。”
賈襄揚了揚眉,有些得意地反問道:“不是嗎?”
淨塵淡淡轉眸,有些高深地說道:“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真是高深莫測。
賈襄走到他麵前,仰著頭看著他,笑著問道:“那你能牽著我的手走嗎?”
淨塵靜靜地看著她,然後站起身來,將一隻手遞給她。
賈襄眼前一亮,高興地笑了起來。
淨塵眼神微眯,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眉兒彎彎,眼兒彎彎,嘴兒亦彎彎,欣喜無比地望著他。
賈襄握著淨塵的兩根手指,蹦蹦跳跳地走著。
這樣子,就好像兩個情意繾綣的戀人一般,當然,要忽略他那萬年不變的冷漠臉。
此時,微風徐來,不知名兒的花樹枝頭,點點繁花飛散如雨,隨了那簌簌的聲音,灑落在他與她的發頂肩頭。
賈襄微微一笑,踮起腳尖,為他拂去發上肩上的如雪繁花,眼眸裏是情深如許。
淨塵的心又是一跳,幽幽黑眸深深的凝視著她,整個人整顆心,都在她無聲無息的溫柔中緩緩的沉淪,哪怕他明明可以看出,她的心不像她麵上那麼癡情。
在他們沒有看到的地方,佇立在牆角的莫青,暗暗心驚,那樣的眼神,那樣的眼神,分明是,分明是……
他把衣袖裏的手緊緊的攥起了,抿唇成線,幽深的眼眸裏是一片空茫。他就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看著他們緩緩的越走越遠,遠到他仿佛再也追不上了。
淨塵帶著賈襄回到他在民間的棲居之地。
清風徐徐,蔥蔥蘢蘢的茂林發出嘩嘩的聲響,其間有不知名字的鳥兒,在滴瀝鳴叫,風撩起兩人的袍擺噗噗做響,把寂寂的山林點綴地更加的寂靜了。
賈襄大吃一驚,本以為他居住的地方,該是寺廟,沒想到淨塵這裏什麼都沒有,四處空茫茫的,除了山還是山。
“你平時都住在哪裏呀?”這裏沒有一間屋,他到底住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