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路上,頭上早已油光光的額頭上依然不斷地有汗水在往外流,大滴汗水慢慢地流到一起,狠狠地掉到地上,就如卑微而天真的夢想在現實碰撞下一般支離破碎。
這是淩淵的第十八次測驗,修行一年之後,半數同期弟子已經進入了內門之後,淩淵竟然連最低級的一步都還沒有走出去。
主管淩淵的教官已經不想多說什麼了,就揮了揮手,喊了一聲:“走路時候小心些,別摔著了,廢物!”隨後就是周圍弟子哄笑的聲音。
沒有人去考慮淩淵的感情,沒有人去詢問淩淵身體的劇痛,所有人用冰冷的眼光告訴淩淵——快走吧,廢物,這裏不需要你了。
記得第一次進入內門的時候,教官在烈日下對著眾弟子說:“我不需要你們多成功,我隻希望你們做到——當別人不成功時,你們要承認他曾經的努力並且給他致以最誠摯的掌聲。”
之後還有很多話,淩淵記不得了,但是這一句話,淩淵記得很牢,並且將此作為自己的座右銘牢牢記住,立誌成為一名公平正直的俠客。
可是,之後的成績一次次地衝擊著他的承受力,勉強合格,不合格,不合格,不合格,自從進入外門,真正的轉入內功的修行,淩淵的弱勢完全地暴露了。他的經脈被大量的雜質充實,幾乎無法行氣,在九玄門人的世界觀中,這就是完全的廢物。
九玄門,精修九玄經,一切以經脈內蓬勃運行的真氣為主要根基,如果經脈不能行氣,如何在九玄門中立足呢?
幸好九玄門並沒有因為沒有天賦而將弟子逐出師門的規矩,所以淩淵便安然地在外門跟著其他弟子訓練,每天承受著周圍弟子和教官的諷刺與嘲笑。
淩淵常常捫心自問——
我做錯什麼了麼?
難道我希望這樣麼?
如果我能改變我一定會去改變,但是我能嗎?
從第一次失敗開始,不斷的不斷,各種各樣的問題衝擊著淩淵的心靈,這讓這個十六歲的心變得敏感而深沉。
臉上的笑容少了,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歎息少了,遇到困境時的抱怨少了,賴在媽媽懷抱中撒嬌的時間也少了。淩淵感覺到自己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木頭,一塊會吃飯,但是永遠長不長的木頭。
今天的試煉,更是給了淩淵一個重重的耳光,打滅了他對未來的所有幻想。他現在已經開始盤算怎樣在九玄門中尋找一份差事,度過自己卑微而短暫,無聊又可笑的一生了。
對手輕輕的一拳,隻是輕輕的一拳,竟然把自己打飛了,形成一個堪稱完美的拋物線,掉到人群中。
淩淵無法忘記周圍人嘲笑的目光,在他們的眼中,自己就是個笑話,哪怕是段梅過來扶自己,自己還是堅決地拒絕了。
這份恥辱,終身難忘,終身難忘。
天上的雲慢慢飄過,並未作出任何的流連,仿佛這山、這水、這人間都是一個笑話,便輕蔑一笑,隨著風的流動,匆匆地繼續往遠方飛去了。
麵前是一條河,淩淵下意識地想自己是不是應該直接跳下去,從現在所在位置到欄杆那裏隻有十步路,再算上爬欄杆,被淹死的時間,兩三分鍾之後自己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這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