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明斜睨了他一眼,秀才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頭皮有些發緊,趕緊道:“今天早上的事沒跟您請示,是我們不對。但夏琳昨晚都已經回所裏來了,再加上說好一個月的期限也到了,咱們索性主動些,幫她把東西拖回來,也省得麻煩人家不是?”
“對了,衛所,聽說萬寧的小鍾要調回分局去。”見衛明不說話,秀才趨前一步小聲說道,“我瞧劉所那意思,像是想把夏琳留在所裏幫忙頂她的缺呢。”
“你們問過夏琳的意思嗎?”衛明垂下眼,慢慢問道。
“哪還用問嗎?她肯定願意回來嘛。”聽到衛明問這句話,秀才暗自鬆了口氣,連忙笑著說道,“咱們所這麼好,大家親得像一家人似的,她怎麼舍得走?”
衛明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秀才心裏隱隱發虛,捉摸不定他是什麼想法,如果頭兒不出麵把這事兜下來,到時如果劉所來要人,真不知該怎麼收場了。
唉,騎虎難下呀。秀才忍不住埋怨自己耳根太軟,昨晚要不是看見夏琳送衛明回來,頭兒對她的態度不錯,不像是還在生氣的樣子,再加上猴子的再三鼓動,也來不及細想,瞞著老大來了個先下手為強。按猴子的想法,這件事做就做了,頭兒再不高興也隻能認,難道還能再開趕不成?秀才心裏也願意夏琳回來,但沒把猴子拽來當同盟,墊個背,落得現在要一個人來麵對老大頂雷,他覺得有些冤。
“你這幾天看什麼時候有空,陪夏琳到萬寧去一下,辦個交接。”衛明想了想,交代著秀才,瞧見他麵露喜色,衛明眼神一凜,冷聲道:“這次的事就算了。如果再有下一次,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別來找我。”
看著秀才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衛明的神情漸漸放鬆下來,忽然覺得餓了,端起那碗涼粥,慢慢的吃了起來。
那天晚上,當站在李姐為她收拾好的房間裏,夏琳不覺雙眼發熱,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卻是感動。她心裏明白,雖然自己隻是個實習生,但在這個所裏,大家並沒有把她當外人,一直關心照顧著她。相較萬寧,夏琳原以為會安於那裏的清靜,回所之後才發覺,那隻不過是自己怠於融入其中的一種淡漠,她還是願意回來的,孤身在外,她仍是禁不住貪戀著李姐、秀才他們給予她家人般的溫暖。
至於衛明,經過那一晚,夏琳雖然對他依然是心存敬畏,卻不再是昔日那種一味的畏怯,這種感覺微妙亦複雜,難以言明。那夜,在她開車送他回來的途中,衛明胃疼得厲害,一言不發的倚在副駕駛座上休息,強自隱忍著痛楚。在暗色的光影裏,看不清他的臉,有如素描勾勒般微側的身影,呼吸起伏間有著說不出的疲乏,這樣的衛明對於夏琳是全然陌生的,不複往昔的淩厲氣勢,卻隱隱有幾分讓人憐惜的脆弱,心神微動,她不由錯開眼去,努力集中注意力放在開車上,不再看他。
坐在駕駛座上,夏琳透過車窗朝著醉仙閣那邊張望著。天色漸漸的暗了,酒樓那邊卻是燈火輝煌,人聲沸然。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一看,是秀才打來的電話。
“衛所快出來了,你把車開到大門前麵等著。”秀才在電話那頭說道,“把窗戶關好,別讓劉所瞧見你。”語音頓了頓,他又囑咐了一句:“車慢點開,穩著點,衛所今天被他們灌了不少。”
夏琳一一應著,等她關上手機,轉眼瞧去,隻見衛明和劉所站在酒樓門口,正張望著找車,她急忙摁了下喇叭,兩人聞聲一看,遂朝著停在門側一株大樹下的車走來。
衛明穿著一身便裝,身後的劉所穿著夏式製服,但警號和警銜都取下來了。看見警車,衛明眉頭一擰,臉上有些不豫之色。
“怎麼樣?還撐得住嗎?”劉所看著衛明,笑問道。
“沒事。也沒喝多少。”衛明也笑,眼神清亮,隻是麵色有些潮紅。
劉所拍拍衛明的肩膀,喟歎道:“年輕就是好哇。你瞧我現在,一喝酒就上頭,不服老還真是不行。”
“誰說劉哥老了?”衛明笑得謙遜,“真掄開了喝,咱們這夥兒誰都不是您的對手。”
劉所笑著搖頭。他很喜歡衛明,做事情懂禮數,知進退,為人好相與,不像局裏有些毛頭愣子,當初帶他們的時候“師傅、師傅”叫的那個歡,可一坐上官位子就兩眼朝天的不認人了,裝腔做勢的打官腔,想起來都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