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梁院長家裏出來,已經是黃昏時分,風吹過來有些冰涼,虞然拉了拉衣服,她站在冬天的黃昏裏,看著殘雪在不遠處一點一點的斑白著。
子芩吞吞吐吐的說道:“虞然,我……”“我知道,我不介意……”虞然打斷他說道。
“啊……”卞子芩感到有些意外。
“還有事嗎?”虞然拿著車鑰匙問道。
“……沒事了。”卞子芩猶豫了一會。
虞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手表說道:“能請你幫個忙嗎?”
“什麼?……你說”
“那個。”虞然指了指他手上的表。
卞子芩順勢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疑惑的問道:“有問題嗎?”
“如果卞總方便能否把手表還我,本來應該送出去的東西不能夠再要回來,但這塊表是我爸爸生前贈予卞總,可惜卞總應該沒資格帶才對。”
卞子芩笑了笑,一邊摘下手表一邊笑道:“當然。”遞了過去。
虞然接過手表,轉身就走。
卞子芩站在身後,溫柔的看著她:虞然,冬天過後,春就來了……
隻要她是虞然,卞子芩願意當她一輩子的影子。
坐在車裏看著虞然開著車出了大門,他係好了安全帶,跟在虞然後麵。
虞然看著擁擠的街道,人們拉高了領子哆嗦的走著,商場裏的廣播蒼白無力的無限循環。
“伯母,子芩在嗎?”
“你以後別打來了,我們家子芩不想見你。”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急促的嘟嘟聲。她掛了電話,跑到卞子芩家。
“伯母求求您了,您讓我見見子芩。”
“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識好歹,你這麼鬧,子芩能沒聽見嗎?他不想見你,你趕緊走。”說完卞子芩的媽媽就要關門。虞然扒著門縫乞求到:“求您了,讓我見見他,我隻要鑰匙。”可就是無論她怎麼乞求,門還是無情的關上了。虞然回到家裏,看著保險箱無助的哭了出來,她在裏麵存了一筆錢,保險箱是雙向上鎖的,由於她常常忘記鑰匙在哪裏,後來就由卞子芩保管。虞爸爸死的那天,工廠的工人逼****來,可是虞爸爸手裏除了一些沒還打包處理的固定資產外,已經沒有現金了。等到虞然從卞子芩家回來,虞媽媽急急忙忙的告訴她虞爸爸失蹤了,整個城市都要找瘋了,可怎麼也沒有找到,直到接到電話才知道他自殺了。虞然收回了思緒,加快了速度,過了一個紅綠燈她把車開到環城高速上,黃昏的江邊,餘輝灑在水麵上,整個世界因為下過雪,沉靜一片,在這種沉靜裏麵,風吹過來,吹落了殘雪,吹落了還沒來得及掉下的眼淚。
卞子芩一路跟著她,直到看她進了家門,才轉個彎往不同的方向開去。
“回來啦!子芩。”徐雪芳問道。
“嗯……回來。”卞子芩脫了鞋,坐在沙發上。
徐雪芳走過來坐在兒子身旁說道:“你爸,剛來電話,讓你收拾一下,搬回去住,你這都搬出來兩年了,剛好趁這個機會回去。”
卞子芩十分厭惡的看著她:“是,就算一腳踹了你,你還是要巴著,湊到跟前去對嗎?”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他畢竟是你爸爸,讓你回去住怎麼了?你再不回去,財產都要被家裏那小狼崽刮分幹淨了。”
“是,你自己卑躬屈膝了一輩子,你還希望你的兒子和你一樣過一輩子,事實證明這是錯的。”
“什麼錯的,你是他長子,繼承他的財產天經地義。對了?媽媽問你,虞然回來了,你見過她沒?我聽說,她現在不得了,資產要高過你爸了。”然後又想了想:“不行,還是不要招惹她了。你給我離她遠一點,聽見了沒有。”
“媽,你能命令我做什麼?你應該知道的,對我你什麼都做不了,因為你是媽媽,所以可以無條件的原諒,但是適可而止。”
說完徑直往屋裏走。
“我這麼做是為了誰啊,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卞子芩止住了腳步,並不回頭說道“別再為我了,我不需要,我並不需要每天綁在那個位置上,我並不需要每天守著那些東西,你如果有本事,再爬回他身邊去。我回去,做他想要的兒子,並不是因為你,你最後想要得到的東西,我一件也不會幫你爭取到。你死心吧,也麻煩你,以後為你的孩子想些,做個稱職的媽媽。因為媽媽這些年,我過得很痛苦……”
“這事情都十年了,你還計較,我不就是不讓你去見虞然嗎?當時那種情況,就算你見了她能給她什麼幫助。梁啟生已經破產了,她已經不是那個風光的集團總裁的獨生女了。”
他轉過身來吼道“是,在媽媽眼裏,身份很重要,你可能以為你視為珍寶的東西,全天下的人都視為珍寶,可我珍貴的東西是什麼,你想過嗎?虞然她隻要是虞然,對我來說就是全天下最貴重的東西了,可媽媽你,你把我的虞然毀了,你毀了你兒子視為生命的珍貴,可這十年來你一直在說是為了我。媽媽請你認真的愛一次,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請你認認真真的愛一次,畢竟愛別人要比愛自己能夠給予的幸福更多。”說完重重的把門關上。
留下徐雪芳站在那裏,抱怨到:“是,我不愛你,我十月懷胎生下你,我能不愛你嗎?你根本就不懂做母親的苦,你憑什麼對我吼,我告訴你卞子芩,這世界上誰都可以對我吼,唯獨你,你不行……”然後氣急敗環的坐在沙發上。
卞子芩坐在地板上靠著門,兩手攤放著,無奈的看著天花板,他還能怪她什麼,怪她不顧自己爬上窗戶從三層樓跳下來嗎,不顧自己嘶吼,硬要把自己鎖起來嗎?十年了,該錯的都錯了,十年前錯過的虞然,連一聲道別也沒有,十年後相見的虞然,連一聲寒暄也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