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像是靜止的畫麵。徒有亮光卻無溫度,無聲陰寒的世界。
我似乎永遠隻能站在路的盡頭,震驚的長著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想叫桃子。
桃子似乎感應到我,一團頭發在那新娘脖子一側一陣扭動後,微微探起了頭,臉揚了起來。我嚇得捂住嘴巴——她空洞洞的眼眶掛著兩行血淚,怵目驚心;細細長長的脖子被新娘的兩條胳膊絞著,猶如一條紅繩子勒著她。
桃子嘴唇幹裂的流了血,一張一合間像是在呼救——為什麼這麼遠我卻看的這麼清晰?我抬起腳想過去救她,可是怎麼跑我都還在原地。
我看著桃子再也撐不住,開始跪在地上向前爬,手掌和膝蓋在路上畫上血痕。那新娘也跟著似是癱倒在地一樣,厚重的黑發垂下蓋住桃子的頭。兩人疊成一張很厚的背。
我急著流出汗來。我知道我不能哭。現在的哭對於桃子而言沒有任何幫助。
我拚命的冷靜下來去想,這是個新娘子。看她樣子她也不是要殺桃子。為什麼她要讓桃子背著她,為什麼是背著她?我急速運轉起我的大腦。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她是要讓人背著然後落轎嗎?
我感覺我找對了方向。對了!如果有轎子!
轎子!正當我想到轎子時,桃子跟前就被一頂轎子擋住了去路。我鬆了口氣。滿心期待的等著那喜娘上轎。而是等了半天,她還是毫無動靜的趴在桃子背上。我都覺得聽見桃子嗬嗬的喘氣聲了。
少了什麼?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我正著急,猛然間那新娘昂起頭,將桃子的頭用力地摁到地上。紅蓋頭僵直著掀起,全黑的眼珠,白臉頰上有著兩團赤紅的胭脂—沒有嘴!我的心一下抽緊,砰砰劇烈的跳動起來。我惹怒她了嗎?
她倏然抬頭盯著我看,幾乎嚇得我神經緊張的繃斷,大腦一片空白。反應過來之後,我明白我是真的惹怒她了,什麼地方出了錯?
我大腦急速轉動,渾身是汗。喜樂!
喜樂!我兩眼一亮!剛想到這,轎子後麵便出現一隊吹喜樂的。看著他們的動作似乎喜樂已吹起。雖然那新娘沒有嘴,但我仿佛看到她笑了。她直立起身,桃子不堪重負軟倒在地,她便踩著桃子顫抖著的背,頭,手,一步步的上了轎。
桃子!
到現在,我也能猜到隻要我想的,在這裏便會出現。我正想如何能將桃子從轎邊帶離,桃子便自己爬到了轎窗邊匍匐著。
我必須將那新娘封在轎子裏。我才能想辦法把桃子帶走。
我集中所有注意力,拚命將轎子想象成毫無縫隙的容器。那轎簾繃直,努力抵抗著喜娘激烈的撞擊。
大腦仿佛被鈍了的劇刀一陣攪動,尖銳的疼痛之後我眼前一暗,竟發現我已帶著轎子到了一個山洞。就在夢中的我還在迷惑為什麼我會想到山洞的時候,我已經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我一直很遺憾為什麼我沒能堅持住再等一等。那是師傅唯一一次對我的真實評價,可惜我就這麼錯過了。據青衣師兄傳說,師傅當時見著那轎子便感歎:果然天賦異稟,居然已會擬物。隻是這麼快便招來化形的邪,看來靈力覺醒後俗世是呆不長久了。
夢醒來後我還一直心悸,這夢境太過於真實。每一幕都像在我眼皮下發生,每一個變化都看在眼中,從桃子臉皮的抖動,到那新娘全黑眼珠裏的光。我忍不住跑到幾個村外遠的桃子家去看她,聽她媽媽說她隻是有點發燒,吃了藥睡下了才放心回到家。雖然還是覺得頭皮發緊,但也沒別的辦法了,就當成像往常一樣的噩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