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學堂裏,我發現那位被仙界眾人稱為第一美人的任青玄總是有意無意的挑釁雲瓊,雲瓊越是躲著不理會她,她就越發的刻薄。我猜昨日的事,應該跟這個仙子有關係。那天午休的時候我便叫了那任青玄出來問話,隻是沒想到,她竟跟我說她喜歡我,對我一見鍾情,決定要與我雙修。我一再問她昨日的事是不是與她有關,她隻是一再的冷笑,那笑容仿佛寒冰鑄成的劍,冰冷刺骨寒氣錐心。
看著這天上最美的容顏,我隻覺得厭惡,她的內心該是怎麼樣的醜惡,竟想要了雲瓊的性命。我沒想問她為什麼,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她倒拉住我的胳膊,嘲諷的說道:“若不是她和你走的太近,我不會想著去警告她。若不是她...”
我沒心情聽她說下去,奮力甩開她的手,速速離開了。這個女子簡直不可理喻,我和雲瓊走得近與她何幹,她憑什麼警告,她對我生了情愫是她的事,與我無關係,與雲瓊更無半分關係。她所謂的警告就差點要了雲瓊性命,我沒權利讓她離開昆侖墟,但是我必須保護好雲瓊,不能再讓她受一分一毫的傷害。
後來,我漸漸明白情這東西是三界六道最能迷惑眾生,最能教眾生瘋魔,為它不顧生死不管對錯。從前我認為那些傳聞美妙甜蜜溫暖幸福的情,我未曾見識過,我嚐到的隻有酸楚苦痛。現在回想,初遇雲瓊時,自己的心裏不盡全是滿滿的幸福麼。那時,笑容會不經意間浮在臉上,那時,總有股溫柔的暖意在心上穿流。幾千年來最幸福的時光便是那幾日,隻有那幾日,那之前,自己為了空桑而活,無謂幸福,那之後,陷在深深地嫉恨裏無法自拔。
那日下了課堂,我領著小仙童去雲瓊的住處把她的東西搬到了清簌軒隔壁的玉珀齋。雲瓊沒有阻止我們,隻是一路上低著個頭不說話。到了玉珀齋,小仙童整理完出去後,她才張開口很小聲地說了一句話:“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都知道了,你安心的住在這,我就在隔壁。暮離淵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受一分一毫的傷害。”我目光堅定的看著她回答道。
她點了點頭,解開戴在右手的角玉鏈子,“這個給你,若是我有危險的話,它會發出光,會帶著你找到我。”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手鏈,緊緊的攥著,生怕它會掉下去,輕輕的放入衣襟裏。我以為它會一直穩穩妥妥的待在衣襟,陪著我。直到雲瓊魂飛魄散那天,角玉從我衣襟飛了出來,閃著刺眼的光,墜落,一聲悶響,徹底碎裂,一片片拾起。碎些的渣子,一點一點撚起來。耗費神力把它還原,雖未見裂痕,可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塊,沒有雲瓊遞給我時的溫度,氣息。
有一日,小芷蓉瞥見角玉鏈子,說:“暮離淵,把這個還給我,以後我要交給姑姑生的寶寶,我父親那塊就是給了我,父親給我的時候說過這是我們女媧族的傳世寶物,姑姑怎麼會給你這個外人呢?是你偷的?撿的?肯定不是姑姑給你的。肯定不是。”芷蓉那時來空桑不久,她也還小,不懂什麼禮儀,隻管叫我暮離淵,沒什麼尊卑大小之分,經常撒潑耍賴,隻有在吃飯的時候才會乖。我慢慢覺得這樣隨她寵她會把她慣壞,漸漸對她管得嚴格,大概是她知道我是為她好,她一點一滴地改變著,謙卑有禮,素雅輕淡,偶爾的出格都是為了逗我笑。這一百多年來,若不是芷蓉,我的生活大概就隻剩下恨,恨自己沒有隨雲瓊去魔族一同作戰,恨北方空桑那位對雲瓊的冷漠,恨自己無能沒辦法讓雲瓊魂魄複位。
暮離淵看著幻虛鏡像裏正在舞劍的風芷蓉,會心一笑,學的時候若上點心,就不會舞得這般難看了,不過畢竟是子澈親自教的蜀山劍法,實用防身,在凡間也算得一等一的高手。這丫頭雖然越來越乖巧懂事,行為舉止也越發淑女,隻是貪吃的很,練法術時又總愛偷懶,若是遇到個什麼小妖小鬼的都怕她對付不了,不敢讓她出了空桑。還好她深得子卿和子澈的喜愛,子澈眼雖盲了卻極聰明,半哄半騙的教她學會了蜀山劍法,子卿雖然總是逗弄她,拿她尋開心,其實卻是最寵她的,他可以欺負她,別人是萬萬不可以的,就連子澈對她大聲說句話都要被他罵的。
幽冥府的閻綾素竟然也去了凡間,現在知道為何那司命小神非得讓我那個時辰把芷蓉放在那個山洞,原來是為了他家主人文昌帝君。閻綾素為文昌帝君做的那些個驚天動地的事,自己沒有少聽仙友們談論。她口中的梓潼定是文昌帝君,隻是不曾想到會是芷蓉遇見的第一個男子。細細對比,的確和文昌帝君一般風流倜儻。
原以為芷蓉隻會些基本的女媧族巫蠱術,沒想到已經這般厲害了,看來她還是有好好看雲瓊交給她的女媧族天書。現在隻希望自己封印她在北方空桑的那段記憶不會被蠱靈喚醒。紫竺果的事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其實她一直清楚我為了雲瓊做的事。那次,她偷聽到任青玄和我說的話,她和我一樣希望雲瓊醒來,可她眼睛裏卻滿是擔憂,她還說暮離淵在她心裏同她姑姑一樣重要,不要暮離淵做不好的事。隻不過這回,她眼神裏好像更多的失望失落。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畢竟她比我更了解女媧族人。我求來的法子是一般的神仙定是管用的,隻是女媧族人跟神仙不同,與凡人也不同。我去東海水族龍宮求了護住仙身的水晶塚,那時我才知道靈寶天尊為何執意要我收東海龍王的四太子傲子卿為弟子。太上老君的書簡記載著隻要仙身完好,每隔九年喂一顆玉山的凝魂玉露幽冥府的紫竺果煉的仙丹,九九八十一年便能醒過來。可是這都過去一百多年了,她未見有醒的跡象,仙身反倒開始慢慢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