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瓊沒有說話,家人這個詞砰地一聲打在她的心上。很小的時候母親病逝入了輪回,父親為了尋母親離去。後來姑姑為了那位讓四海八荒眾多女神仙女妖魔墮入情劫的上神失去了仙魂靈魄,隻剩一具軀殼,那軀殼還是師傅耗費半生法力救回來的,師傅費勁千辛萬苦從三清幻境那求了凝魂丹,又費勁心力把姑姑安放在女媧大神煉石補天的地方吸收靈氣,師傅心底總是相信姑姑會回來的,一般神族失了仙魂靈魄隻要仙身仙骨還在借助那凝魂丹吸收靈氣便就有可能醒來。女媧族天書上說女媧族人不是一般神族,就跟人死了一樣,再也不會活過來,卻又跟人不一樣,不會有輪回。過了一定時間,就連那軀殼都要消失,化作萬物,或是一粒塵埃,或是一朵雲彩,或是一滴水,或隻是一口氣。她沒敢讓師傅知道,她知道等姑姑醒來是師傅活著的最大期待。
雲瓊輕歎了一聲,突然大聲說道:“家人是要一輩子照顧彼此的,雲瓊和蒙恬哥哥以後要不離不棄。”雲瓊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哪來的自信。一輩子這種話,能信麼?姑姑也曾說過要一輩子陪著自己,那是血液相同的親人,她說的都沒做到。自己對這個凡人為何要說出這種話。
蒙毅一驚,看著雲瓊,覺得這個姑娘心裏有太多事了,以後要多多開解她,絕對不能讓她受傷害。“等大哥回來,讓他知道多了你這個妹妹,他肯定會很開心的。”
“雲瓊我能有兩個哥哥真的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人世善惡,六道輪回。緣是福分,孽是業障。若我真是凡人,豈不就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我也該回我屋裏了。你醒了後就隻管吩咐丫頭們。”
“嗯,蒙毅哥哥也早些休息。”
蒙毅吩咐小魚伺候雲瓊入睡,看著她屋裏熄了光,才離開後院。蒙恬回屋後換了身錦服,便急匆匆的駕著風駒往宮裏去,半個時辰扶蘇大公子派人前來,說有要事商量,蒙毅找了個借口打發送口信的人先走了。他想著雲瓊第一天肯定不習慣,怎麼樣也得陪著她,讓她安心定下來。
夜深人靜,風駒踢踢噠噠的奔跑聲顯得格外突兀,高高的宮牆內外守衛的士兵們聽到馬的奔跑聲,一下子全都緊繃神經,豎起茅盾。待到能看清人臉的距離,蒙毅下了馬,一聲開門,我有要事要見大公子。眾士兵,紛紛拿開茅盾,對著蒙恬行李,領頭的邊指使著士兵開門,邊點頭哈腰道“上卿大人,剛剛是小的有眼無珠,您多多包涵?”
“把我的馬招呼好。”隻見蒙恬甩了甩手,快步往扶蘇公子的宮殿錦簌宮走去。巡邏的衛兵見到蒙毅無一不恭敬的點頭作揖。
錦簌宮的宮人們早就跟守門的士兵們打了招呼,若是上卿大人入宮,即刻通報,還要趕在上卿大人到達之前。扶蘇得到通報後,下令讓宮人們都退了下去。和煦公主見狀半撒嬌半耍賴要扶蘇也出去,扶蘇搖了搖頭,這妹妹何時才能懂事。
和煦公主踱著步子,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紅撲撲的小臉,一雙銅鈴眼眨巴著,目光裏滿是期待。她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蒙毅看見扶蘇站在屋外,一陣猶疑。扶蘇見蒙恬楞在那,邁著步子向蒙恬走去,容止優雅,嘴角含著微笑,他對蒙恬搖了搖頭,指著屋內,輕聲的說道:“和煦已經等了你一天了,也怪我未曾想到你竟會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公主在屋內?殿下為何又在外麵?蒙毅實在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他隻知道他今天多了個妹妹。
“看來我這個王妹以後會有很多苦惱。今天是她14歲生辰。若不是你前幾日領了父皇的旨意去軍營,今晚才回城,我這王妹怕是要從今早就開始在我這殿裏等。你帶了位絕色佳人回府的事我已經吩咐下去不準讓和煦知道。”
“公子想必是誤會了,我進去給公主陪個不是,稍後還要回府準備明早的奏折。”蒙恬微微低著頭,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若蒙瑄還活著,與和煦成婚的是他我也沒那麼多顧慮。蒙毅什麼都好,能文能武,對人也真誠,也會照顧人,就是太過風流。和煦畢竟是金枝玉葉,驕縱慣了。隻希望他們成婚後,蒙恬檢點些,扶蘇看著蒙恬的背影一聲歎息。
蒙毅推開門的一霎,和煦的臉色由紅變白,眼睛裏的溫柔也轉瞬消失,她看到他的眼睛裏根本沒有她,失望。
“今日實在抱歉,蒙毅近日事務繁忙竟然連公主生辰都忘了,明日必定給公主補上生辰禮物,若還是公主還是不解氣就隨公主懲罰。”蒙恬邊說邊抬頭看了和煦一眼,隻見和煦眼睛裏滿是怨氣。心想和煦這孩子脾氣還是哄著她好些。
誰知和煦聽了這番話更加生氣,心想事務繁忙,怎麼還有時間尋了個絕色美人回家,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砸向蒙恬,蒙恬一個退步,躲開了和煦又接連著扔了好幾個杯子。扶蘇聽見這聲音不對勁,隻管叫宮人推開門,隻見和煦眼淚不止手上還拿著個杯子,蒙毅麵無表情一聲不吭,滿地碎片。
“讓你來哄哄她的,這倒好,成了個淚人。你出去吧,今日這事不要讓別人知道,若是傳到父皇耳朵裏,就算他再對你恩寵,也不可能看著你這樣欺負他的女兒。”
蒙毅對著扶蘇作了個揖,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門。扶蘇搖了搖頭,哄著和煦:“不要再哭了,明日我去跟父皇商量撤了這婚約。”
“皇兄,我...都怪我不好,剛剛他什麼都沒說,是我亂發脾氣,不關他的事。和煦不想父皇為難。今天都是我的錯,皇兄早朝時替我跟蒙恬說聲抱歉。說我等著生辰禮物。我先回去就寢了,明日午後我再來你宮中。”
扶蘇沒有再多說什麼,吩咐宮人送和煦回了晨曦宮。自己的這個妹妹倒真是長大了,隻是這突然這麼懂事,不僅沒有怪蒙毅還都自己承擔上了,看來和煦對蒙毅不是從前那般,不知何時動了真情。情這東西還真是奇妙,自己倒隻是在詩歌裏書簡裏知道情從來都是難以捉摸,卻叫人人都想不顧一切都要得到的東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隻是不知淑女何在?
蒙毅回想剛剛和煦的樣子,心裏打了個顫,從沒見過她那樣認真的生氣,不是簡單的憤怒,眼睛裏似乎還藏著其他的東西,從小自己怎麼捉弄她,甩開她,不理她,也沒見過這樣的表情。隻要自己沉默,她總會止住情緒,過來逗自己開心。
這一夜,漫長的緊。雲瓊輾轉反側,這人間的雲錦絲被舒適的很,盡管睡意襲來,卻還是不敢睡著,怕做了噩夢,在空桑做了噩夢師傅總會及時出現,哄也好,念個決也好,總之想各種方法讓她睡的安穩。
扶蘇做了個奇怪的夢,他夢見漫天滿地都是碎瓊亂玉,遠遠的,一個穿著青蘿裙的女子在裹著素白瓊花的樹下衝著自己笑,他看不清她的五官,但是他能肯定那是位非凡的佳人,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獨特的氣質,清冷高貴,宛如水中荷花。她那笑容十分清晰,滿滿的溫柔裏夾雜著淡淡的哀怨,他正要走近的時候,隻見那女子,轉了個身,越走越遠,他怎麼都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