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極西之地的洞天福地。
霜染青竹,竹身挺直,高高的聳起,比竹子更高的是這連綿的冰山,比冰山更高的是藍天,比天更高的是,人心。
一位女子站在這片竹林裏,她身穿竹青色的的衣衫,與竹林幾乎融為一體,銀絲不受束縛的隨風飄揚,懷中抱著雪白色的小狐狸,清冷的高不可攀。
魚玄機放下果果,任它滿地的撒歡,她有些心神不寧。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魚玄機轉身看向林外的方向,神色緊張,強忍著心中的害怕說道:“說。”
“尊者,主子有請。”林外的仆人弓了弓身子說道。
魚玄機跨過庭院門廳,急急忙忙趕來,發絲淩亂,看著麵前滿臉褶子的老人,她有些躊躇的問道:“他,怎麼樣了?”
“幸不辱命!”那老人笑嗬嗬的摸著胡須說道。
魚玄機身形一鬆,已是分神期的她,雙腿發軟,險些跌倒在地,她扶著門框,感激的說道:“多謝藥君者的搭救之恩!”
“隻是我觀他神魂有損,你與他生命共享之後,你們兩個的時日就都不多了!”藥君者提醒道,也不知三年前救下她是對是錯,千年前的自己絕對不會想到,在千年之後,會再次啟用這個逆天改命的禁術。
“不多是多長時日?”魚玄機反問道。
“百年內相安無事,百年後你倆都會身死道消。”藥君者傷感的說道,一百年是分神期強者長達1300年壽命的零頭都不到,在他們渡劫期眼裏更是如初生者的嬰兒一般的年紀。
“一百年!”魚玄機重複道,她眼裏煥發出迷人的光彩,莞爾笑道:“足夠了,凡人不也是百年的壽命麼?隻要他活著,哪怕是遠遠的看著,都是幸福。”
“紅塵諸事,因心想雜亂,故萬般皆幻,你歡喜就好!”藥君者嘴角揚起了淡淡的笑意,他相信她這樣的至情至性之人,不會讓他失望的,她是自己唯一推算不出來的亂數。
藥君者坐在高堂之上,有些吃力的揮揮手,催促道:“快去見他吧,隻是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才是!”
魚玄機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她麵色發白,隱約猜測到了什麼,他這傷太重了不是麼!
“他因為長期的冰封,全身經脈大麵積的壞死,以後會無法發聲,不良於行,藥石無醫,以我的能力,隻治好了他相對完好的眼睛和耳朵,對此,我很抱歉!”魚玄機腦海裏回蕩著剛剛藥君者的話。
“無法發聲!不良於行!”這八個大字刺進魚玄機的腦海裏,讓她的呼吸都沉重了幾分,不管在哪個世界,他都是貴公子一樣芝蘭玉樹受人追捧的存在,這樣殘忍的結果,讓她如何開口告訴他?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三年來他沉睡的小院,院裏靈花遍地,各種養神補血的藥材鋪滿了小小的院落,明明曾經來過無數次的地方,今日的魚玄機竟有點近鄉情怯,遲遲不敢邁入。
可一想到他醒了,自己又能見到他了,她的心裏又是止不住的雀躍,她匆匆向前幾步走到了門前,手觸到門的瞬間,又停了下來。
她摸摸臉蛋,這麼多年來,她沒命的修煉到分神期,早已是不眠不休,現在臉色會不會很憔悴?粉黛未施的臉會不會太過寡淡?衣服是不是太過簡單?
她開始懊惱自己怎麼不打扮一番就急匆匆的跑跑過來了,事實上,這三年,他未醒,她哪有心情講究這些,曾經那個性喜華裳美食的魚玄機,在他沉睡以後,早已忘了自己的性子。
魚玄機理理發絲,撫平淩亂的衣角,推開門,行至他的水晶棺旁邊,兩人四目相對,魚玄機流下了熱淚,眼淚“啪嗒啪嗒”打在了莫上青的臉上,曾經舉世無雙的公子,已然瘦成皮包骨。
而為他打理三年衣物衛生的魚玄機落淚的自然不是這個,盡管她為此落了無數的淚,這是喜極而泣,他醒了,不再是深夜裏她抱著他的身體獨自吟語。
哪怕此時他無法開口說話,但他的愛意都裝在了他的眼睛裏,她能感覺的到,魚玄機臉上浸泡著淚水,她雙手擦擦眼睛,今天是個好日子,她不能哭。
魚玄機扶起莫上青,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莫上青,你在看什麼?”他盯著她好一會兒了。
莫上青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的頭發,魚玄機後知後覺的摸著自己的白頭發,她尬尷的說道:“是不是很難看?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回頭找染發草把它染成黑色好了!”
莫上青搖搖頭,眼睛裏是深深的不讚同。
魚玄機看著他不開口嚐試著去說一句話,隻做動作的樣子,她的心沉到穀底,沉默的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你身體的情況了?”他太過聰明,聰明到讓她驕傲,讓她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