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匆匆起身,麵帶喜悅,走過去將那大紅公雞提在手中,看向滿臉不舍的李若伊,試探問道,“要不,將它放了?”
李若伊微怔,抬起一雙明眸,琥珀般的眼中先是疑惑,後化作欣喜。
她長長的睫毛猶如玉扇;並不粗濃,不加半點修飾,卻十分好看的峨眉突然綻開。
大概是看的久了,長長的睫毛垂下,低頭抱過即墨手中的大公雞,而後小心返回雞籠,將其放了進去。
未起身便雙耳緋紅,捂著臉從即墨身邊急步走過,帶起一串香風,張皇失措的向廚房去了。
即墨微張嘴,目瞪口呆,而後咧出一個難看笑容,這算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隻是象征性的問問而已,李若伊怎能真的把那大公雞放走了?
李若伊走了幾步,略頓轉身,小聲道,“其實,我不太會處理雞毛……”
複捂麵回頭,幾步走入廚房中,掩上門,道,“我去做飯。”
即墨笑而不語,轉身走到老榆樹下,晃了晃快見底的酒壺,仰頭大灌一口,笑容更盛,雙眼微彎,嘴角斜提。
此刻的李若伊,完全就是一幅斤斤計較的‘小媳婦’模樣。
或許是因從未見過嫣然會有此神情,也或許是因他已完全將李若伊當做嫣然,因此當看見李若伊有如此精打細算的一麵,即墨除了詫異,便是新奇。
最後,心頭僅剩一道暖流。
當晚的菜肴沒有大紅公雞,卻依舊豐盛,李煜跟著沾光,邊吃邊不滿的嘀咕,“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這丫頭太向外了,從前我可是半年都見不到油花。”
李若伊悄聲抬腳,踢在李煜小腿上,而後若無其事的端起碗,輕輕挪了挪凳,理順垂到額前的青絲,慢條斯理的細嚼慢咽。
李煜臉色漲紅,一口飯卡在喉中,轉頭猛咳,指著李若伊大聲道,“好丫頭,長膽了是不,看我不修理你。”
但他終究沒舍得下手,不斷搖頭歎息,“這姑娘養大了,就再不是那個姑娘嘍。”
李若伊玉麵緋紅,小心放下碗,轉頭紮進屋中。
即墨微愣,麵色不善的看向李煜,而後轉頭看向李若伊的閨房,隻見那房間的窗扇裂開一道縫隙,似有人隔空望來。
李煜縮了縮頭,趕緊大口扒飯,將一張欠扁的嘴堵住。
即墨嘴角微揚,露出一絲不太明顯的淺笑,雖已回頭,卻已神飄九霄外。
窗扉悄聲掩上,李若伊抬手捂住微熱的耳根,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接連三日,即墨都未再外出,他十分享受目前的生活,不期待有任何改變。
他心中有一種急切和恐懼,擔心眼前的一切最終會消失,不複存在,因此他珍惜每一刻,不願放鬆任何一息。
更多時,他是融入其中,仿如,他此刻便是凡人,再不是修士,不是人王轉世,不是當世聖胎,他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人。
他需要一日三餐,他需要喜怒歡笑,他需要朝起暮息。
早晨起來有一碗清粥,半碟鹹菜,晚上睡前,能看著某個房間的燈先熄滅,而後安然入夢。
即墨沉醉了,逐漸,他忘記了時間,他仿如徹底化為凡人,每日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有些許斤斤計較,或喜或嗔,或歡笑或失神,便足矣!
他緊繃的神經完全放鬆,沒有任何顧慮。他享受當下,享受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動作,並將她們印入腦海,悉心保存。
又是一日,天還未破曉,雞便已啼鳴,那大公雞蓋是為了慶祝劫後餘生,這些日叫的格外起勁。
即墨起身推開窗,一陣清風吹來,屋後的半畝翠竹隨風搖曳,沙沙作響。
他心中陡然發緊,有一種莫名怒火,感到壓抑不住,便站在窗口,任清冷的晨風吹到臉上,稍許,才壓下心中的那抹躁動。
少許後,房門悄聲打開,院中傳來些許響聲,即墨也穿衣走出屋,用冰涼的泉水洗麵,看著李若伊走進廚房,他也隨後跟進去。
沒有過多言語,隻是打些下手,李若伊話語很少,性子清冽,更多時候是在沉默,偶爾會回應兩句。
有時,她一天也不會多說幾句,這種沉默寡言的性子,再加上偶爾嬌羞,令即墨總不能自已。
早飯依舊是一碗清粥,半碟鹹菜,很簡單,但李若伊做的很用心。
她用心清洗米粒,用心生火燒水,再小心將米粒散進鍋中,這過程中,不曾沾得半點油腥。
即墨被趕出廚房,他拿來李煜看過的軼事野史,隨性卷起書頁,靠在井邊讀起,偶爾遇到某些趣聞傳說,譬如彭祖享命八百載等,也不過一笑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