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有某種不知名的宇宙意誌,每逢喪禮,天空就會染上灰色,陰霾的天氣悶悶的,在細雨的籠罩下,人們打著黑傘,穿著黑色禮服,來到墓碑麵前,才過四歲生日不久的白茗也換上了一身西裝,顯得有些滑稽。
沉重的《喪禮圓舞曲》也掩蓋不住人們的竊竊私語,那些原本很親密的親戚現在的眼神都開始變味,似乎藏著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就是個禍星,要不然為什麼兩個大人都沒逃出來,一個小孩反而會安然無恙。”“你看他一滴眼淚都沒掉,還沒有受到資助的傷心,邪乎。”……
小正太木然地佇立在父母的墓前,對於小小的他來說,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如果他學習了夢這個名詞,那這也會是最瘋狂的。
父母呢?為什麼自己要穿著不舒適的衣服強迫自己站在這?
“其子白茗今年4歲,他將會判給奶奶撫養……”,小正太,不,小白茗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頭,胸口很漲,雙眼有了難掩的痛感,恍然清醒過來的他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父母已經到了很遠的地方。
而他成了孤兒。
*
“真是罪過。”
明玄子從樹底下的陰影出現,“為什麼不聽我的勸呢,你們呢,你們想活命嗎?”
就像火堆裏麵一盆冷水,悲傷的氣氛不翼而飛,或者從未存在,經曆了前因後果的眾多親戚小心翼翼地看著老道士,那荒誕離奇的現實,突然上演,讓他們一下言聽計從:“您,您說。”
“讓他一個人去住,你們要輪流照顧,一天一天的輪換照顧,這樣你們隻是運氣下降一點,誰要是不照顧或者是照顧過多,就會迎來死亡的厄運。”明玄子抖抖拂塵,氣定神閑,好似不在陰森的墓地,是在道觀之中。
奶奶遲疑地伸了伸手,仿佛眼前是一塊燒紅的烙鐵,但她還是把小白茗抱緊在懷裏,向老道士吐了口口水,“我呸,別人不照顧我照顧,你個江湖騙子滾蛋吧。”
明玄子隨手擦了擦臉,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就好像他隻是一個傳聲筒:“當然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有一天你們找到一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從未見過麵,卻願意全心全意的去照顧他的人,你們就解脫了。”
他背過身來,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把頭轉了過來:“哦,如果這孩子死了,厄運,可也會降臨的!”
身邊的道童把布旗一招,兩人竟消失不見,徒留下掉在地上的“神機妙算”和麵有懼色的人們。
*
從不相信到相信,從同情到害怕,從關心到厭惡,當從小照顧他的奶奶突兀地死於中風,每個人都開始疏遠,禍害的稱號開始不脛而走。
再也不會笑了,短短兩年之內,笑容這個功能開始退化,臉上再也不會有任何表情了,仿佛那是一塊僵死的肉。
沒有人去打罵他,沒有人去虐待他,每天的一日三餐照舊——廉價的快餐食品;沒有人去關心他,沒有人去了解他,身上的衣服也照舊——由新變舊,由大變小。
每天都要麵對的是,嫌惡的眼神,惡毒的眼神,厭惡的眼神……習慣了,心就不會再痛。
一個人的成長能力是非常可怕的,不到一年,已經完全適應了,適應了這殘酷的世界。沒有光,也沒有希望。
生病是他最快樂的時候,他至少能夠送進去醫院,吃一頓好的,換上合身的衣服,偶爾會摸摸額頭,他總感覺上麵有些東西洗不掉,溫熱的,燙燙的。
“媽媽……爸爸……”
“天好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