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完夜宵已經是晚上11點。許諾正想把車子掉頭送歡顏回家,她卻阻止了他的動作。
“我不回家,去大叔家吧!”
聞言,許諾怔在了那裏。最開始那會兒兩人本來是住在一起,在她考上警校時他提議讓她搬出去住的。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她馬上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同事朋友到家裏玩是不可避免的,而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存在。就算那些人不認識他,也會對跟她同居的男人產生好奇。畢竟她是個女孩子,那樣對她沒什麼好處。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
無數個難以入眠的夜晚,不管是坐在沙發上,躺在床上,靠在窗邊,仿佛都能聽見歡顏的歡聲笑語在房間裏回蕩。
見他遲遲沒有動作,歡顏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同時將一張俏臉湊過去,笑得狡黠無比“你那裏不是有幾本研究兒童心理學的書嗎?我是為了那個去的。但是大叔好像不是這麼想的哦,剛才那麼出神,不知道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許諾輕咳了一聲,沒有回話,啟動了汽車引擎。
但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歡顏哪肯放過他。繼續喋喋不休“大叔,你思想不純潔哦。”
“瞧瞧,都臉紅了。”
許諾哭笑不得,這丫頭當著一個男人還真是什麼都敢說。不過一想到她有可能跟其他男人也一樣,就覺得悶得慌,伸手扯了扯衣領。
到了他的住所,歡顏很快到書房找到了想要的書籍。
她坐在沙發上仔細翻閱著,同時問正在不遠處泡茶的許諾“大叔,孩子是最容易感到孤單的。正是需要關愛的年紀,但大多數父母隻顧著工作,以為給孩子好的物質條件就是對孩子好。忽略了真正對孩子們重要的是內心的關愛。”
“你認為這次的失蹤案跟孩子內心渴望關愛有關係?”
歡顏沒有回話。
“丫頭……”許諾回過頭,話卡在了喉間。就那麼一小會兒,歡顏既然已經沉沉睡了過去,書還死死拽在手上。他輕歎一口氣,想來最近真的是累壞了。踱步走過去,輕輕取下她手上的書。蹲在那裏凝視著她沉睡的容顏。
睡過去的她跟平日裏的牙尖嘴利截然不同,恬靜的像個小孩。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鼻梁。幾秒之後,長臂一伸,小心翼翼的將她整個人收入懷中,而後抱著她往臥室走去。
牆上的時鍾一分一秒的走,滴答滴答。許諾一直坐在她床邊守著,生怕她像很久以前那樣做惡夢。如果她醒來發現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該多無助多恐懼多孤單。
當年他為了抓捕罪犯去到了那個工廠,卻偶然在那裏遇到了她。他永遠也忘不了當時她的模樣。一件黑色的大衣,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恐怖。明明隻是20不到的年紀,臉上卻顯示出一種超越年齡的蒼涼。
手上緊握著一支手槍,非常純熟的姿勢,身子卻在不住顫抖。他敢確定那短短的幾分鍾內她內心肯定做了很大的掙紮,但最後還是朝那個男人開了槍。
許諾並不清楚當年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現在他已經不想再去追究。隻要她好好的在他身邊就夠了,其他的又有什麼重要呢?就如他給她取的名字一樣。歡顏,他希望她能夠一生歡顏。
突然,安靜躺在床上的歡顏開始亂動起來。額頭的汗大顆大顆落下,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雙手胡亂揮舞著“不要,不要。”那一刻,許諾突然意識到什麼,立刻閉上了雙眼。
“不要啊!”歡顏突然驚醒過來。噩夢,非常可怕的噩夢,哪怕是在夢中,也痛的快要窒息。但她夢到了什麼呢?一點都想不起來。
一偏頭,她就看到了趴在床沿的許諾。她坐起身,躡手躡腳的走下床,走到他身旁,坐在地上,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靜謐的夜晚,她的呢喃是那麼清晰。
“大叔,過去的我到底做過什麼?為什麼會一直被噩夢纏繞?我真的好害怕。還有那些孩子,如果真的,真的找不到她們怎麼辦?”
到後來她甚至開始抽泣。
那一晚,她講了好多話,自始至終許諾/都沒有睜開眼睛,直到她說的倦了再一次沉沉睡過去,他才伸手將她顫抖的身子摟進懷中。因為他知道歡顏不想讓他看到這樣軟弱的自己,她想要在他眼中永遠都是活潑開朗的模樣。這些他都知道。
不管平日多自信,看上去多堅強,她始終是一個敏感脆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