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價值上百萬呐孩子!”
“我們家不差這些錢吧。”
“你還小,對錢沒概念。”
“媽,我長大了,能分得清!”
“她一年工錢多少你知道嗎,幹一輩子才差不多夠還清。”
“那就讓王媽留下來一輩子不就行了?”
“你……”
沒人講話。
他的手慢慢合攏握緊,王媽的身體因過度抽動變得麻木,隻剩下溫熱的右肩,異常敏感。
“今天她必須得離開!”
“為什麼您不能手下留情?”
“這次是個花瓶,下次就是整個金家的命運,正好可以當作你一個反麵教材。”
“媽,你把王媽當什麼了?工具嗎?想丟就丟?”
任清貌似耐不住了:“我不能犯錯,你也不能犯錯。”
“說的太嚴重了。”
“我跟你爸當年創業,到開公司,這裏麵吃的苦你們都沒法體會,犯下一個錯,可能就得花上好幾年來彌補,甚至從頭再來,我不想看你重蹈我們倆的覆轍。你要明白這點,才能接管公司。”
“讓哥去接手吧,我不想要。”
“閉嘴,這輪不到你選!”幹澀缺水的唇猛然被撐大,崩出一道寬大的裂口,無色,深刻。
“難道我連自己的人生選擇都沒有嗎?”
“是的。”
“為什……”
“因為你是我們金家人,從你出生就注定沒有自由。”
男孩翕動著嘴唇:“媽——你變了。”
“我沒變,是你變了。在我印象裏,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
“我現在更懂事了,我看得懂誰對誰錯。”
“好啊,鳥大了籠子關不住了是吧!你說說,誰對誰錯!”
他走下樓梯的最後一級,看過去和他媽一般高了:“媽,我好像不認識你了。”
任清全盤接下,鼻頭聳了聳,口鼻腔連通著吸入一口空氣,眼眶拚命扒大,像要包住什麼。
王紅沒有辦法,卸下髒圍裙撂在樓梯扶手,從他倆眼神間走過,一步一步,鞋底的革質敲打紅漆地板,光亮如鏡的平麵頓時濁斑滿道。臉頰泛出一層厚重的漣漪,有些玩味。
“王媽。”
“別理他,趕緊走!”
他沒顧及任清:“王媽,你不要我了嗎?”
“你,給我站住。”伸手拉住往門口跑去的男孩子,卻被對方掙脫。
……
“老爺。”
“爸。”
“程國。”
尖唳的爭執隨著大門叩開而遏製。
“你們?怎麼了?哎喲別都這樣看著我。”
麵麵相覷,這不是一個訴苦的對象,也不適合轉述一遍實情。
“別站著了,都進去吧。”金程國在領口處拉扯了會兒,看似是紐扣太緊,接著順手帶上了門,“王媽,今天打掃得怎麼樣,沒累著吧?”
“沒,沒,老爺。”
“不要勉強自己,你也算步入中老年了,身體要緊。快進去坐,老這麼站不好。”
皮鞋踏在地板上,如醇厚的男中音,好比黑膠唱片的古典韻味。可沒優雅幾分,製音時的刻紋刀片戛然斷裂……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