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去年今日(1 / 3)

莫兮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從丈夫的手機裏看見歐茜的名字。那些發來的短信體貼入微,意思甚為明顯。莫兮沒有意思的撇了撇嘴,將丈夫的手機放回桌上,沒有再去理會。八年的共同生活,將莫兮和沈初明本就平淡的婚姻生活蹉跎的越發蒼白。沒有深厚的海誓山盟,沒有對於對方固執的個人偏見,他們甚至從未激烈地爭吵過。你若是問莫兮對自己的這份婚姻怎麼看,她大抵隻能這樣回答你,相敬如賓,平靜如水。

莫兮和沈初明到民政局離婚是在那之後的第三個月,倒不是因為歐茜的那幾條短信。莫兮隻是在這段時間裏,約莫地明白了些以前沒怎麼考慮過的事情。比如愛情至於一個婚姻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比如沈初明是否真的也如同自己,安於這種生活的平淡。

作為一個已經年過三十的女人,在做離婚的決定時,莫兮是遲疑過的。對於這個婚姻,她是有過期望的。她也曾在某個陽光滿屋的下午想象她和沈初明五十年後的樣子,她也曾看著自己兒子熟睡的臉幻想他長大後娶妻生子的日子。她也會偶爾地想起,他在自己的課本上寫下“心悅君兮君不知”的模樣,還有他抱著那個皺巴巴的小子說“小兮,我很幸福”時瞬間的溫暖。女人是善於幻想的生物,在某個特定的時候,莫兮真的有想過,沈初明就是她這一輩子將要攜手走過的男人。作為一個女人,一個孩子的母親,這或許就是她這一輩子的依靠。

隻是,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如意,期望這東西就像是被現實撕碎前的驚鴻一瞥,存在過,卻又不得不落寞下去。等到人忽的回過神來,它們早已消失在了荏苒的時光裏,尋不見蹤影。就像她和沈初明,或許也不過是這世上那麼多有緣無份的夫妻中的一對,僅此而已。

離婚那天,當莫兮簽下自己的名字,她沒有回頭,一如過去的那個自己。她私以為自己是不愛沈初明的,又或許是愛的,但那到底沒有到一種轟轟烈烈的地步。他們之間更多的,許是通過這麼些年的共同生活,而建立起來的一種依賴感。她擁有了他太長的時間。她想,現在,她應該將他還給自己了。她希望他們都能好好地過著各自以後的日子,無論是平靜還是熱烈。

當莫兮將離婚的事告訴遠在美國的好友鄭曉米,預想中的,曉米咆哮了。隔著一個太平洋,莫兮依然能感到她的那股憤怒。“莫兮,你瘋了嗎。你居然離婚。你家老沈小沈怎麼辦。你家老沈就這麼讓你離了,沒說什麼?”莫兮苦笑了一聲,有些無奈地告訴她“小沈跟我,老沈沒事可以過來看看,我現在和小沈住在市區的公寓裏。”那邊的曉米忽的沉默了,良久才又開了口“莫兮,初明他也不容易的。”莫兮恩了一聲說“我知道,我給他自由也是給我自己。”

莫兮在離婚後的第二個星期便從原來的家裏搬了出來,那個她生活了近八年的地方。她對那個家是有感情的,那裏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設計都有著自己的痕跡。出身建築的莫兮曾很是自豪地告訴別人,那個家是自己最為完美的作品。那曾是她的一個夢想,然而現在,當她關上門的那一霎那,她隻能無奈地笑著,將那個世界隔絕在身後。

和兒子的新家靠著市區的中心地段。莫兮雖雇了一個搬家公司,卻還是忙乎了一個下午才將所有東西安放在了這個小小的新家裏頭。搬家的人裏有一個大哥和莫兮來自同一個城市,聊了幾句後發現還在同一所初中上過學。男人邊搬著東西邊和莫兮說著熟識的家鄉話,偶爾回憶起些家鄉的趣事。他不經意地問起,為何要帶著孩子搬到這兒來。莫兮隻是笑著回答“我和先生離婚了。這裏離我上班還有我兒子上學比較近。”男人自知有點問錯了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又很是憨厚地安慰道“姑娘,這人那,別想太多亂七八糟的事兒就不會那麼累。我沒事就想想我閨女,日子就過得有聲有色了。”是啊,生活不就是這樣,忙中偷閑地啃食著人的快樂。

等到所有人都走完,莫兮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已接近傍晚。她看著自己的新家。太陽從窗外投下淡淡的一米餘陽,把這屋子的模樣都照的溫暖了起來。她站起來看著對麵牆上鏡子裏的自己,笑了。她對自己說“莫兮,你還是那個樂觀堅強的莫兮,加油。”一如多年前的自己。

當年剛入大學時的莫兮還是個單薄瘦小的姑娘,因為母親是老師,加之本身跳了級的緣故,十六歲的莫兮站在一群十八九歲的同學麵前顯得越發的單薄。以至於多年後的聚會,師兄師姐一臉驚詫地看著她說“你就是當年那個建築小豆角?”彼時的莫兮早已是一個孩子的母親,褪去了少時清瘦的模樣,但對於這樣的話也隻能是不好意思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