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勾魂歸來,路過黃泉,見那男子依舊紋絲不動的站在黃泉邊上。語氣有些埋怨:“阿婆,不是我說你,這執念太深的鬼啊,就該給他灌上一碗孟婆湯,保管他前事不記,生前恩怨愛恨忘得一幹二淨。何苦像現在這樣,整天界的杵在這兒,惹來多少不相幹的注目。”
孟婆歎了口氣,也是十分無奈“誒,這執念未斷,又怎甘心入了輪回。”兩人看著那年輕男子,不免唏噓一番。卻見孟婆話鋒一轉,又道“小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冥王風華正茂,上次我同你講的事,你覺得如何呀?”看著三生樹下孟婆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阿白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幹笑道“那個,阿婆,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沒做,就先走一步了啊,改日再來向您老問好。”話音剛落,冥界深處便傳來一聲十分高亢清越的劍嘯,爾後地麵開始不受控製的搖動起來。頓時群鬼大亂,紛紛震開鉗製四下奔逃。原本準備溜之大吉的阿白登時收斂了神色,忙著控製那些妄圖逃跑的小鬼。
“阿婆,速速去請冥王,萬不能讓這些小鬼逃出去危害人間。”
孟婆心知不好,忙不達跌的向冥王殿跑去。
阿白沒能等來冥王,隻等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漸漸平息,以及,孟婆身後九重天的仙使。
“冥王溫晟,監守自盜,以致地府大亂,群鬼逃竄,罪無可恕。今天帝褫其冥王之位,著玉成仙君將其捉拿歸案。”又道“溫晟一叛,群龍無首,冥界所托非人,君心甚痛,又知勾魂使阿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特封其為新一任冥王。賜號白墨。”
阿白尚未從“冥王叛逃”的消息中回過神來,就得知自己成了新一任的冥王,一時有些渾渾噩噩,不知所措。孟婆不落痕跡的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接下諭旨。就這樣,阿白成了新一任的冥王。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些日子阿白忙的腳不沾地,終於將那些逃到人間的惡鬼捉了個七七八八,得了幾分空閑。孟婆依舊兢兢業業的熬著孟婆湯,阿白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孟婆旁邊,呆呆的看著地麵。
“阿婆,你說冥王為什麼要叛逃呢?”在阿白的印象中,冥王是一個不苟言笑的年輕人,她常常在背地裏取笑他“分明是個年輕模樣,卻總是板著個臉,比那些糟老頭子不知差到哪裏去了。”可是,他做起事來一向公私分明,是個難得的正直的人,這千年來,冥界之事,無論大小,在他手中從未出過差錯。這樣的一個人,她找不出他叛逃的理由。
送走最後一個幽魂,孟婆終於有時間同她講上一兩句話“如今你是新任冥王,該你操心的事隻會多不會少,你既有這個閑心,倒不如將那餘下的事好生收拾了。”
阿白無趣地癟了癟嘴,起身離去。這些日子,冥王監守自盜的罪名已是鬼鬼皆知,私底下鬼差們少不了一頓竊竊私語
“你說這前任冥王監守自盜,他到底盜了個什麼啊?我在這冥界這麼多年可從未聽過這冥界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呢。這九重天一直也不肯給一個確切的說法。”
“九重天就算是有什麼寶貝也不能放在我們這鳥不生蛋的冥界啊,我看啊,這監守自盜的理由說不定是瞎編的,指不定是我們那位不會阿諛奉承的冥王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這些話,阿白近幾日早已在暗處聽得多了,對此並無幾分相信,因為她始終忘不了地動之前那聲劍嘯。也許,那就是冥王叛逃的理由吧。
眼底印入一雙祥雲紋的黑靴,阿白緩緩抬頭,黃泉邊那個男人正定定的看著她。
“你還在等嗎?”那天冥界大亂時,這個男人非但沒有趁亂逃走,反而留下來幫他們捉拿那些妄圖逃跑的惡鬼,讓阿白很是省了些力氣,是以今日見著,不免上前打上個招呼。
“不了,不等了。”那人語氣微苦,而她分明看到他眼底的星星淚光。
阿白突然想起冥王的叛逃,突然想起孟婆那句“執念未斷,又怎甘心入了輪回。”一時心中惶惶,仿若身處一片荒原,風從四麵八方吹來,遍體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