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吃飯不是為了味蕾(2 / 3)

“日本我去了好幾次了,大概七次。哦,不對,是八次。大阪、東京、北海道,不過這些地方我都不太喜歡,我更喜歡北歐的一些國家,像丹麥、瑞士、挪威……”

“哦,如果有出國的機會,我最想去柏林。”

“為什麼?”

“柏林最有名的是啤酒節,滿街的人喝得爛醉,一嘴的胡話,誰也不笑話誰。”

“哈哈哈哈。”

頭一個回合,沒分出勝負。

赫占全去了洗手間。紅娘從廚房溜了過來問:“怎麼樣?”

關自雲微笑。

紅娘以為有戲,添油加醋地說:“他剛才悄悄告訴我,這個人可以考慮,腦子夠用。”

關自雲還是隻笑不說話。

第二輪大戰開始。

“你的條件不錯,怎麼到現在還沒成家?是不是感情方麵受過什麼刺激?”

有沒有搞錯喲?初次見麵問這樣的問題,弱智!

關自雲想了想回答說:“可能是,老遇上一些特聰明或者自以為特聰明的男人,相比之下就覺著自己像笨蛋,真的有點受刺激。”

“關小姐真的很獨特,談吐不俗,快人快語。”

赫占全說著湊過來想拉關自雲的手,關自雲閃開了。

赫占全一笑說:“想聽聽關小姐對婚姻的看法。”

關自雲說:“我沒結過婚,談不出具體的看法,從大的方麵說,我相信婚姻代表私有製,最終會走向消亡,不過那可能是一億年之後的事。”

赫占全說:“我們不做這麼有前瞻性的討論,說點現實的。我覺得女人走進婚姻之前,應該有三種準備。”

“什麼準備?”

“獨立、自強、自愛。”

關自雲覺得這就是當官男人的可愛之處,就連談戀愛的時候,都忘不了給你上政治課。

“首先說獨立,這可不是一句空話,有的女人結婚就是為了改善生活水平,提高社會地位,太不可取,一個女人,尤其是知識女性,不應該把結婚看成發財致富的機會。”

“OK,理論上成立。”

“女人自強,無論婚前婚後都很重要。事業上沒什麼成就的女人婚後應該盡量提高自己各方麵的能力,否則男人會把她當成一個家庭婦女,事業有成的女人在婚後應該學會持家,不然男人會覺得她不是個女人。”

“哦,這大概就叫綜合素質。”

“自愛這一點是大多數女人忽略的東西,其實婚後的女人愛丈夫、愛家庭就是最好的自愛,整天在外邊罵男人,傳播家醜的女人最不自愛。我前妻就犯了這樣的錯誤。”

“哈哈哈哈!赫處長,我看您應該改改行了,去當一個社會學教授挺不錯,您對婚姻的理解和分析不但精辟,而且還有新意,最重要的是能學以致用。”關自雲很認真地說。

“是嗎?看來我今天真是找到知音了。還有,我主張男女雙方在結婚之前,應該做婚前財產公證。”

關自雲知道談話已經進入了實質階段,點頭說:“的確,這種做法是社會進步的具體體現。不過我沒什麼財產,所以對我不重要。”

“有一點我得向你說明一下,我現在有兩處住房,一套大的四居室給我母親帶著我女兒住,我自己住的是一居,如果結婚,也隻能住在這兒,當然也可以把家安在你那兒。總之,希望你對此不要有什麼不愉快。”

“現在談這個為時太早吧?”

“不,我這個人喜歡把醜話說在前邊,免得留有後患。還有,我和所有的男人一樣,第一愛自己,第二愛女兒,那種要在家裏稱王稱霸的女人,我是絕對看不上。”

關自雲真想甩給他一句“去你媽的!”拂袖而去。可戲剛演到精彩處,又有點舍不得走。

和一般未婚女人相比,關自雲算得上閱人多矣,可還從來沒遇上過像赫占全這麼直截了當、這麼自以為是、這麼牛B、這麼善於用理論把自私高尚化的家夥,真可謂集戲劇性、文學性、審美性於一身,說他出類拔萃,一點都不為過。

關自雲笑了笑,煞有其事地說:“我也有我的條件,第一我不愛做飯尤其不能給別人做飯,第二我不愛洗衣服尤其不能給別人洗衣服,第三,我不習慣別人用我的馬桶尤其不能讓男人用我的馬桶。”

赫占全認真地問:“真成了一家人,也不許男人用你的衛生間?”

“呃!雷打不動,不會改變。”

赫占全笑了:“你這丫頭真機智,想住大房子不直接說,變相地給我出難題。好吧,房子問題可以再議。另外兩點也好辦,洗衣服做飯的事請個保姆來做。”

關自雲咳嗽了兩聲說:“你說第一愛自己,第二愛女兒,夠自私的了,可恰好我比你有過之無不及,我是第一愛自己,第一百第一千還是愛自己。彼此彼此啦,算不得什麼缺點。”

赫占全不屑地一笑說:“關小姐沒結過婚,所以才會說這樣的傻話,其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女人結婚之後,隻愛男人,不愛自己。”

關自雲真不知道赫占全憑什麼這麼自信?就憑他是個芝麻粒兒大的處長?一個狗屁處長就能讓天底下的女人全都上趕著他五體投地?呸!臭美去吧!

分手的時候,赫占全要開車送她,關自雲謝絕了,赫占全想和關自雲握握手,關自雲卻胳膊一揚,說了聲拜拜,轉身走得沒影兒了。

第二天上午,關自雲正在編輯部上班,赫占全從機場打來電話。

“什麼事?”關自雲公事公辦的腔調。

“離飛機起飛還有一會兒,想聽聽你的聲音。”

“哦。”

“我昨天又仔細考慮了一下我們的事,總的說來我喜歡你這個人,當然這並不是說你這人沒有缺點,而且缺點還很突出喲!你是個能言善辯,不太聽話的女孩兒,是不是?不過沒關係,年輕嘛,可塑性強,我有信心。”

“嗬嗬。”

“看得出來,你這個人挺新潮的,我雖然比你年紀大,可也不落伍喲。”

“是嗎?”

“我在想,等我出國回來,我們應該有進一步的接觸。”

“哦?”

“大家年紀都不小了,沒必要你躲我閃地捉迷藏。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更開放一點,更大膽一點,步子邁得更快一點?”

“不懂您的意思。”

“我是說,我們是否可以先磨合一下,這種情況挺普遍。”

“您是要買新車嗎?”

“關小姐真逗,總愛開玩笑,其實我的意思你明白。”

“不明白。”

“你真是個壞丫頭,非逼我說出來,我是說,我們可以先試婚,這對保障將來的婚姻質量有好處。”

“啊!很遺憾,我最近剛剛查出有性病……”

對方愣了五秒鍾,然後一下子掛了電話。

關自雲還沒說完,彭賽賽已經笑得著捂起了肚子。

關自雲不笑,一臉嚴肅地說:“我最近悟出一個道理,二十五歲以前的女人不知天高地厚,因為她們有青春做資本,三十五歲以上的男人不知天高地厚,因為他們越來越接近成功。”說話的神情像個哲人。

彭賽賽點著頭又問:“你在電腦裏注明三大,三大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說官大,脾氣大,架子大?”

“NO!NO!NO!三大是指大肚皮、大腮幫、大眼袋。”

彭賽賽一時沒聽明白,愣了幾秒鍾,突然笑爆。

這一天,彭賽賽留宿在關自雲家裏。說起彭賽賽和方登月的關係,關自雲勸彭賽賽說:“上次你跟我說了那兩條短信的事,我也氣得夠嗆,真想勸你把這個壞家夥扔掉。可過後想想,沒準是我們錯怪他了。”

彭賽賽無奈地點點頭說:“算了,這件事我也想通了,夫妻一塊過日子,各自憑良心,沒這種事更好,有這種事,管也管不了。”

關自雲拍了拍彭賽賽的胳膊:“丁克,你這麼想有點消極,表麵上無所謂了,心裏還是一個大疙瘩。不如換個角度考慮問題。現在短信滿天飛,什麼垃圾都有。那天我們編輯部的一個瘋丫頭,一邊發短信一邊念,什麼讓你老婆下崗,讓你情人流放,床空了半邊別急,小女子我上!”

“太過分了吧?怎麼能這樣?”彭賽賽驚叫。

“人家就是這樣!還說批量生產,短信群發,一共發給了十九個人。有人勸她別開這種又損又毒的玩笑,你猜她說什麼?她說,不管,就是想看熱鬧,看他們一個個後院著火,雞飛狗跳。”

“我看這女孩八成是有精神病,至少有點心理陰暗。”彭賽賽這麼說著,心裏卻輕鬆了許多,方登月生意上來往的人那麼多,真保不準也會碰上這樣的二百五。

這一晚,彭賽賽沒有對關自雲講起緋聞的事,至於為什麼沒說,她自己也不知道。倒是聽關自雲說了編輯部女孩的故事,彭賽賽真的像是丟下了一個包袱,竟一覺睡到大天亮,連個夢都沒做。

早晨起來,彭賽賽對關自雲說的頭一句話就是:“自雲,你真應該開通一條女性熱線,你天生就是那種為別人排憂解難的料兒!”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方登月提前十五分鍾來到醫院,接彭賽賽一塊回家。剛結婚的那陣子,方登月接彭賽賽倒是常有的事,後來慢慢就取消了這個慣例。

看見方登月來,護士長有點意外卻非常高興,像娘家人似的對方登月說:“方總,謝謝你對賽賽這麼關心,賽賽可真有福氣,等醫院再評五好家庭的時候,我一定投你們一票。”

其他的護士小姐,也都熱情地跟方登月打招呼,可彭賽賽還是覺得大家的神色有點怪。

兩個人站在電梯口等電梯的時候,方登月習慣地把一隻手搭在彭賽賽的腰上,樣子很親熱,可彭賽賽卻渾身上下不自在,不知道背後站著的人都是什麼眼神。

兩個人回到家中,彭賽賽一眼看見客廳的地上放著兩盆怒放的蝴蝶蘭,一深一淺的玫瑰紅,花心處是白的。每盆都有六七支花挺,每支花挺上都有五六朵花,或張張揚揚地爭奇鬥豔,或羞羞答答地含苞欲放。花下邊的葉子撲撲嚕嚕地長滿了盆,碧綠中凸現著一根根葉筋,葉麵上還浮著一滴滴的小水珠兒。

彭賽賽有點忘情地走了過去,俯下身在花間聞了聞,嘴裏還情不自禁地“呀!”了好幾聲。

方登月在一邊有點得意地說:“我就知道你會喜歡!這比水泡的花強多了,泡的花最多開不過兩三天,盆栽的花期至少也有兩三周。再說,花謝了還有葉,還有根,好好護養,年年都會開。”說著還從廚房裏拿出一隻打氣的壓力噴壺,噴了兩下說:“瞧,連這個都給你準備好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怎麼樣?夠周到吧?”

方登月的殷勤,讓彭賽賽感動得差點哭了出來。明知方登月說花說得無心,卻覺得他是在借花比喻婚姻,不但希望它花期長,還要好好養護,年年茂盛。

彭賽賽笑著揉了揉眼睛說:“你怎麼想起來買花了?這種蝴蝶蘭好像是進口的品種,很貴呢。”

方登月故意賣關子:“你是想聽實話還是想讓我說點動聽的糊弄你?”

彭賽賽也故意說:“先說動聽的謊話吧!”

方登月清了清嗓子說:“不知道拿什麼表達我的愛情,知道妻子最愛花,就買最美的送給她!”

彭賽賽笑著打了方登月一巴掌:“真惡心,還是說實話吧!”

方登月說:“昨天鐵皮煙盒的飯鋪開張大吉,把大家請去撮了一頓。這些花都是人家送給店裏賀喜的,慶典完了沒地方放,我就給你要了兩盆兒拉了回來。”

彭賽賽故意生氣地說:“哼,原來是借花獻佛呀?沒意思。”

方登月也裝成失落的樣子,苦著臉說:“我辛辛苦苦地給你運了回來,你還不高興,好,下次再也不幹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傻事了。”

飯後,兩人擠在沙發上看了會電視,說了說關自雲的婚事。氣氛的融洽是近一段時間以來從未有過的。

晚上,夫妻倆上了床,彭賽賽猶豫了一下,還是順手把燈關了。方登月把背對著自己的彭賽賽扳轉過來,緊緊地擁著,還拉了彭賽賽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身上說:“賽賽,你看它多想給你獻花呀!”一句話說得彭賽賽有點驚慌,卻全身熱哄哄的。沉默了一晌才說:“你真的這麼想?那就做吧。”

方登月又把彭賽賽緊緊地摟了一把,然後放開手說:“那麼長時間了,怎麼能不想?不過我又不敢,出院的時候醫生囑咐過,這個事情最好再晚點。我可不敢拿你的身體開玩笑,算了,還是等你下次複查之後再說吧。”說著吻了吻彭賽賽,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彭賽賽的心裏有點苦辣酸甜,感激方登月如此細心體貼,又不知他究竟為什麼變得這麼細心體貼?很想和方登月親熱,卻又不知道真的親熱了會不會和從前兩樣?盡量不去想摘去子宮的女人還算不算一個完整的女人,卻偏偏不能不想花兒謝落之後,精心養護著根和葉的人是一種什麼心情?

盡管七想八想,還是很快就睡著了,而且睡了個一夜無夢的好覺。

總公司已經例行公事地來查過維華的賬,沒什麼事。公司照常運行。航船繞過了激流暗礁,繼續前行。

為慶祝維華公司成立十周年,方登月準備召開一次一百多人的聯誼會,表麵上是大家一起吃吃玩玩,實際上是要起到風波過後穩定軍心,答謝上司,廣交朋友的多重目的。

在籌辦聯誼會的過程中,李晴的公關能力得以充份發揮,不但總公司的幾位要人答應一定出席,還請到了好幾位區委和工商聯的幹部以及不少社會名流和大公司老總,使這次聯誼會的含金量一下增加了好幾十個百分點。

由於辦事得力,李晴受到方登月一再的表揚。看著方總臉上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李晴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

方登月考慮再三,決定開聯誼會的時候帶夫人到場。雖然讓彭賽賽和張雪一碰麵會給他帶來一些尷尬,可明文規定職工可以帶一名家屬,自己不帶,反倒顯得有點不合情理,而且還會讓張雪一會誤以為方登月是為了她冷落老婆。再說,張雪一雖然是個張揚的女人,也總不至於在這樣的場合故意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