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小時後你將死去(3 / 3)

母親掛上了電話。美緒凝視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由於聽到了母親的聲音,鄉愁像是滿到要從心頭泛濫出來似的。

她想起了甲府。甲府的市區就如同隻把澀穀的一個區塊單獨切下來放過去一般,就連狹窄巷道裏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美緒孩提時代及青春時期的回憶。可一旦進入高中,開始考慮未來升學要讀哪裏的學校時,就一股腦地隻想著要離開那個小地方。美緒心中懷抱著夢想,離開閉塞的故鄉前往東京。還沒有決定要去做什麼,但是總覺得隻要去了東京,快樂就像是路邊的小石頭那樣多。

在歎氣的同時也把疲勞給吐了出來,美緒說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像這種時候,就隻想些會順利成功的事情吧。”在桌子的那一頭,圭史很開朗地說道,“如果能平安無事地度過今天晚上的話,你想做什麼?”

“我才沒想到那麼遠呢。”

“想想看嘛。”

“住在一個小小的房子裏。”美緒很唐突地說道,像是把小時候就模模糊糊地在心中描繪的夢境用言語描述出來,“小小的家裏住著很多的家人,而且每個人每天都充滿歡笑地過日子。”

“我覺得很好啊。”圭史一臉愉悅地說道,“你啊,是個‘夢想家’呢。”

“啊,美女?”

“不,是夢想家。照英文的意思,是用來稱呼那些會做夢的人。”

在發音上,英文的“夢想家”跟日文的“美女”聽來是一樣的,所以夢想家等於美女。腦海裏浮現出這樣無聊的諧音俏皮話,美緒不禁感到好笑,覺得心情稍微舒暢了些。

“夢想家(Visionary),是跟幻影(Vision)有關聯的詞彙嗎?”

“是衍生語。”

“那圭史君也是嘍。因為你會看見幻影。”

美緒這麼一說,圭史突然沉默了。從相遇到現在,偶爾會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在尋找那表情中究竟隱藏著什麼時,美緒覺得自己似乎了解圭史的苦惱了。他在非出於自己意誌的情況下所看到的幻影,全部都是別人的噩夢。恐怕圭史雖然能預知許多人的不幸,卻是完全無能為力的吧。

美緒想起自己目前所處的狀況,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點了。

距離日期變換到第二天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已經查出預言者的真實身份了。”接到這樣的內線電話後,澤木朝著共同搜查總部走去時,是晚上十點十分。

搜查員提供了最新的情報:“預言她們會被殺害的人是一個叫山葉圭史的無業男子。是第一個案件的被害人的男友。”

“男友?”澤木問道,“被害人的?”

“是的。”

“預言第二個案件的人也是他嗎?”

“對啊。那個時候,據說他好像自稱為江戶川圭史,這恐怕是個假名。應該可以視為是同一個人。”接著,追查兩件殺人狂刺殺行人事件的搜查員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就隻差一點兒了。”

澤木稍微花了點兒時間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我真是太大意了。那個預言者就是凶手啊。”

“你到現在才發現嗎?”

“因為會在事先就知道被害人將被殺害的,隻有凶手或是共犯。接下來怎麼辦呢?”澤木問道。

“不能太樂觀。在現場並沒有能夠斷定山葉圭史就是凶手的證據。暫時還得繼續暗中調查吧。”

“沒有證據嗎?”澤木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道,“要是我掌握了那個證據,是不是應該可以高升到本廳去呢?”

“原來你是打這個主意啊。”搜查員笑道,“追根究底地問個沒完,我還正覺得奇怪呢。”

“就算不可能去本廳,至少也能夠跟生活安全科說再見了。”澤木說道。

回到新宿車站的美緒打了個電話給好惠。既然沼田不是跟蹤狂,那麼在約會俱樂部裏認識的所有男人們,全都成了嫌疑犯了。

“有可能是約會俱樂部的客人吧?”

在電話那頭的好惠想了一下之後說道:“是達哉吧。”

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美緒挺直了身子:“他是怎樣的人?”

“我的男朋友囉。”

美緒想起來了,是下午六點出現在毛伊石像前的男子。“別開玩笑了。”

“對不起。”好惠笑著說,“不過,我和達哉是在那家店裏認識的哦。”

“沒有其他人了嗎?”

“當然不可能會有囉。約會俱樂部的客人是不會變成跟蹤狂的。”

“為什麼?”

“我說你啊,會把自己的地址啊什麼的大大方方地告訴客人嗎?”

美緒頓時語塞。的確正如好惠所言。

“而且,社長也警告過吧。”

美緒想起了被警察逮捕的約會俱樂部的社長。滿臉陰鬱的社長總是很親切地對女孩子們說,回家的時候要注意有沒有被誰給跟蹤了。

至此,美緒終於能夠捕捉到那個想要殺害自己的男人的麵貌了。是個濫殺無辜的歹徒。是跟平常的生活完全扯不上半點兒關係的男人,一碰麵就劈頭砍了過來的殺人狂。美緒領悟到,這一切都是命運。現在這樣跟圭史一起行動,也是事先就被決定好了的命運。從現在算起的兩個小時後,會遇上殺人狂的劇本是早就編寫好的。

電話那頭的好惠問:“對了,你身上有沒有帶防身用品?催淚噴霧啊電擊棒之類的。”

“我才沒有那種東西呢。”

但是好惠說,她有個軍事迷朋友。“隻要去那個人那裏,也許可以借得到呢。”

美緒和圭史一起在五反田車站下車時,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四十分了。從那裏步行十分鍾左右,他們終於來到好惠的軍事迷朋友居住的公寓。

此時,距離生日來臨,還有一小時十分鍾。

“既然這樣的話,也隻有靠自己來保護自己的安全了。”美緒抬頭看著眼前的六層公寓說道,“你在這邊等我。”

“為什麼?”

“你負責在這裏警戒,看有沒有人跟蹤過來啊。如果沒有任何人來的話,那麼在十二點時出現的,就是個不分青紅皂白隨便刺殺路人的殺人狂了。”

“我知道了。”

美緒走進公寓裏,往好惠所說的那個軍事迷的房間走去。從電梯上到五樓,走到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間,便看到寫著“菅原”的名牌。她按了對講機,稍等了片刻,一個剃了一頭板寸的男子出來應門。

“好惠已經告訴過我是怎麼回事了。”菅原說道,“裏麵請吧。”

“我可以在這裏拿嗎?”美緒雖然極力隱藏自己的擔憂,但對方還是察覺到了。

“別擔心,我這裏東西不少。”軍事迷回到房間裏,之後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出來,“噴霧劑、電擊棒、安全頭盔和防彈背心,要哪一個?”

美緒雖然想全部都要,但似乎是不可能搬得走的,“沒有匕首嗎?”

“有是有,但是不能借給你。”

“為什麼?”

“你會因為違反武器管製條例而被捕。”

美緒勉強點點頭,首先拿了防彈背心。

於是菅原問:“凶手是帶槍來的嗎?”

“是匕首。”

“這樣的話防彈背心就沒用了。防彈背心隻能把手槍子彈彈回去,是沒辦法防範匕首攻擊的。”

“沒辦法防範?”美緒目瞪口呆,“那麼,我在可能遭到匕首襲擊的時候該怎麼辦呢?”

對方還沒答話,手機響了。美緒看了來電顯示之後,慌忙接通電話。

“我是澤木。可以問你一件奇怪的事情嗎?”澤木開門見山地說道,“現在,在你身邊有沒有一個自稱是預言者的男子?”

美緒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呢?”

“果然是有啊。”澤木似乎很滿意地說道,並針對在被害人的生日當天所發生的兩件凶殺案,以及預知此事的那個男子的事情作了說明,“搜查總部認為,那個江戶川圭史,本名山葉圭史的人就是凶手。”

美緒啞口無言。選擇在年輕女性的生日加以殺害的變態殺人狂。她似乎忽然明白了圭史所有行動的意義。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不就是為了要在日期轉換到生日的那個瞬間動手襲擊自己嗎?一想到跟蹤自己的人竟然是圭史,美緒不寒而栗。結果不僅是自己,就連朋友也被盯上了呢?他調查了好惠的預定行程,那麼她說已經忘掉約會的事情,不就也能夠在事先知道了嗎?

“但是——”美緒雖然開了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先讓我想一下。”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軍事迷一臉擔心地說:“我這裏有白蘭地。”

剛剛掛斷的電話又響起來。是澤木。美緒一臉愕然的表情,凝視著顯示著電話號碼的手機屏幕。猶豫半晌之後她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澤木說道:“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晚上十一點十分,美緒走出了菅原的公寓,懷裏抱著一個裝了許多物品的鼓鼓囊囊的袋子。借著街燈的光線,她看見圭史站在停車場旁邊。

“花了不少時間啊。”圭史朝這邊走過來,“我一直在這裏監視著,但是沒有任何人來。”

美緒點了點頭,朝著五反田車站走去。她問圭史:“喂,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圭史驚訝地看著她。

“江戶川圭史是你的本名嗎?”

凝視著美緒的圭史說道:“這是女人的直覺嗎?”然後他就低下了頭。

美緒一邊穿越深夜裏無人的公園,一邊等著對方的回答。

“本名是山葉圭史。撒謊的事情,我道歉。”

“那你為什麼要叫江戶川呢?”

“在美國,有個叫愛德嘉?凱西的預言家。我是取他的名字發音編出的日文。”

“模仿愛德嘉之名,給自己取名為江戶川,是從江戶川亂步以來的傳統嘛。”美緒盡可能裝出一副開朗的樣子,“但為什麼要用假名呢?”

“因為要是說預知到殺人事件的話,一定會被人懷疑的。”

“是不是你之前也曾經預知過這樣的事情?”

此話一出,圭史便沉默不語了。美緒雖然在等待答案,但是自稱為預言者的男子卻再也沒說任何一句話。

生日已經迫在眉睫了。

走到通往車站的大馬路上,美緒攔了一輛出租車。圭史雖然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在美緒的催促下,還是坐了上去。

過了二十分鍾,十一點四十五分,出租車來到位於乃木阪的辦公大樓區。周圍荒無人煙。美緒與圭史下了車,在他們麵前,有一棟還在興建中的大樓。

“要進這裏麵嗎?”圭史抬頭看著鋼筋裸露的建築物問道。

“是啊。我要在這裏迎接二十五歲生日。”美緒說著,把已經空了的袋子丟在當場。

走進和隔壁大樓之間的縫隙,便找到一個給施工人員出入用的側門。穿著高跟涼鞋的美緒,一邊注意踩穩腳步,一邊走進一片漆黑的建築工地裏,順著樓梯,跟圭史一同往三樓走去。

“就是這裏。”找到了堆滿耐熱板的小房間後,美緒把掛在入口旁的照明燈開關打開,塑膠格子裏的電燈泡亮了。這時候,距離生日即將到來的時間已經剩下不到十分鍾了。美緒和圭史並排坐下來,等待自己即將滿二十五歲的那一瞬間。

“有一件事我想讓你知道。”圭史似乎再也無法忍受沉默,“一個月前,我眼睜睜地讓我的女朋友死了。”

美緒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圭史的臉。他的雙眼,就像在看見幻象的時候一樣失去了焦點。

“我明明早就知道了的,卻完全無計可施。在那之後,在她的葬禮上,我在吊唁者之中發現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命中注定要死於非命的人。那個人是我死去的女朋友的友人。我跟她說了幻影的事情,但是她並不相信我。後來她也死了。”圭史雙手抱頭,“幻象會成為現實,是會實現的。”

“不會吧。隻要努力的話,一定能夠改變未來的。”美緒像是要說服圭史,更像是要說服自己。她看了一眼手表。十一點五十六分。

在越來越不安的氣氛中,美緒從皮包裏拿出手機。撥了117之後,就聽到手機裏傳來很機械化的人工報時聲。“下麵音響,晚上11點55分30秒。”

美緒就這樣接通了報時台,沒掛斷,把手機放在地板上。大約八張草席大的小房間裏,開始響起生日前的倒計時。

“於是呢,”圭史繼續說道,“我就把你給找了出來。”

“咦?”美緒凝視著圭史,“怎麼找?”

“因為我知道我的女朋友以及在那之後第二個被殺害的女孩兒,都曾經在同一家約會俱樂部工作。於是我就一個接一個地去追查在那裏工作過的女孩子,通過認識的人再去找她認識的人。就這樣,去尋找會讓我看到幻影的人。”

“那個人就是我?”

“是啊。”圭史自言自語般地說完之後,把纖細的指尖伸向自己的腳踝。在長褲的褲管內側,有一把帶鞘的匕首。

從手機裏傳來報時的聲音。“下麵音響,晚上11點56分10秒。”

圭史拔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就快了。”他說道,“再過一會兒就是你的生日了。”

美緒將緊張的視線從預言者身上轉移到門口。圭史也察覺到有人來了吧,轉頭望向那邊。在那裏,終於出現了一個等待已久的人影。

“不準動!”澤木刑警厲聲說道。

握著匕首的圭史吃了一驚。

“把匕首扔掉,手放在牆上!”澤木叫喊著,舉起手槍。

圭史把目光移向美緒。

“是他們提出要我當誘餌協助搜查的。”美緒說道,“說是要我把預言者帶到這裏來。”

“下麵音響,晚上11點57分10秒。”

圭史茫然失措地盯著美緒。就在這時候,槍聲響了。

“照我的話去做!”澤木朝天鳴槍,再次將槍口對準了圭史,“要是不聽話我就開槍了!”

圭史突然轉身麵向澤木,揮舞著匕首準備衝上去。同時,對著圭史的槍口冒出了火花。胸部中彈的圭史,由於強大的衝擊力,身體向後翻轉,倒臥在地上。接著雙腳痙攣了一陣,終於再也無法動彈了。

“下麵音響,晚上11點57分30秒。”

“剛才真的好危險啊。”美緒聽著微弱的報時聲說道,“謝謝你了。”

“不客氣。”澤木笑著說道,“這樣就能夠迎接生日的到來了。”

美緒表情僵硬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澤木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圭史,把槍收進上衣裏麵的槍套中,然後從另外一邊的內袋裏拿出折疊式匕首。

美緒的笑容消失了。她的視線像是被吸引住似的轉向那把匕首。“那……是什麼?”

“你看了還不知道嗎。是匕首啊。”

“下麵音響,晚上11點58分10秒。”

“你為什麼拿著這個東西呢?”

“這就是我要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呀。”澤木的臉上浮現出扭曲的笑容,“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啊。”

“下麵音響,晚上11點58分20秒。”

美緒開始慢慢往後退。宛如在配合她的步調似的,澤木逐漸逼近。死盯著對方眼睛的美緒,感到刑警的雙眼燃燒著令人恐懼的火焰。

“對年輕女孩子的生日,我有不愉快的回憶。”澤木喃喃自語。

美緒被逼到房間盡頭的牆邊上,已經無路可逃了。

“下麵音響,晚上11點58分50秒。”

“我這是在除魔消災。”澤木舉起匕首,“為什麼要踐踏我的一番好意呢?為什麼不肯照我說的話去做呢?”澤木訴說的對象並不是美緒,狂亂的眼眸似乎正看著拒絕並傷害了他的另外一名女子。

“我的生日還沒到!”為了爭取時間,美緒叫喊著。

“我等不及了!”

“下麵音響,晚上11點59分整。”

美緒從澤木旁邊抽身而出,想要逃脫。但是澤木手中的刀尖,已經實實在在地刺進了美緒的胸口。

“啊——”美緒低聲呻吟著倒在地上。

澤木蹲在美緒身旁,把她的下巴往上抬,準備切斷她的頸動脈。緊接著,他卻出乎意料地停止了動作,同時發出痛苦的慘叫聲,緩緩倒在地上。

美緒抬起頭來。圭史手上拿著染血的匕首站在那裏。“你沒事吧?”他問道。

“還好。”手按住胸口的美緒臉色蒼白地站了起來,“你呢?”

“嗯,沒事。不過衝擊力還真是猛。”向軍事迷借來的防彈背心和防刃女用背心發揮了功效。

“沒想到他會在一分鍾前發動攻擊。”圭史低頭看著伸手按住背部不斷呻吟著的澤木說道,“但是,你怎麼知道這個刑警是凶手呢?”

“因為知道全體約會俱樂部女孩子的聯絡地址的人,隻有負責問案的刑警。而且今天打電話給我的,隻有這個人。他是打算在夜裏叫我出來的吧。”美緒看著圭史,“但是,在知道有預言者存在之後,他改變了計劃。不但要把我殺了,還想將罪名嫁禍給圭史君啊。”

圭史點頭表示讚同,把手裏的匕首扔在地上,然後以哀傷的口吻喃喃道:“這樣總算是幫她報仇了。”

“下麵音響,淩晨零點整。”

隨著手機裏傳來的聲響,美緒和圭史彼此互望著。聽到每一秒鍾滴的一聲響過五次之後,一聲長音宣告著日期已經翻轉到第二天了。

“生日快樂。”滿臉笑容的圭史說道。

“我從來也沒想過,年滿二十五歲時會是這樣高興。”美緒蹲在地上哭泣起來。

背後受了重傷的殺人犯,經由趕到現場的急救人員送往附近的醫院。美緒和圭史被刑警們帶到警署接受盤問。因為知道就算是說出預言的事情,也不會被采信,因此兩人對此避而不談。女朋友慘遭殺害的圭史,說是他個人在追查事件的真相。大致上問完事情始末,兩人同意配合接受調查,刑警就釋放了他們。

當美緒和圭史走出警署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喂,圭史君。”美緒說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美緒盡可能裝得若無其事地問道:“不會想要和我交往嗎?”

圭史停下了腳步。美緒在等著他的回答。

“你打算要攔出租車嗎?”圭史問她,“我要等地鐵的頭班車喔。”

“這就是答案?”

“嗯。”圭史貌似誠懇地回答。

“我明白了。”美緒很爽快地說完後微笑著。她覺得這是自己的作風。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圭史問道。

“不知道。但是我已經知道,隻要肯努力的話,未來是一定能夠改變的。”

“是啊。”圭史點頭。

“謝謝你陪我一起過生日。我很高興。”

“我也是。”

“那拜拜囉。”於是美緒在握了圭史伸出來的手之後,獨自向前走去。

圭史站在原地不動,有好一會兒,就這樣目送著美緒的背影離去。直到她的背影終於走出視線範圍之後,幻影便在他的腦海裏浮現了。那是跟前一天晚上所看到的相同的景象。站在病房裏的那個大概是她丈夫的人,並不是自己。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圭史將意識移到幻影的中心——躺在病床上,眼看著就快要斷氣的老太太。看起來哀痛欲絕的家人們環繞在周圍,有兒子兒媳婦,也有女兒和女婿,還有五個年齡或大或小的孫子在場。

圭史心想,大概那位老太太是和許多家族成員一起住在一棟小房子裏的吧。就如同她從孩提時代起,在腦海裏描繪的那個夢想一般。

抬起頭來的圭史在心裏對二十五歲的美緒訴說著——

六十年後你將死去。

但是在那之前,我想一定會是一段很精彩的人生呢。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