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誤不歸,獨立風塵表。
大雪,孤雁。
雪地裏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雪花重又落下,覆蓋上了腳印,靜靜地冬眠著這個塵世。
楊水之獨自走在雪地裏,身上的蓑衣已被素雪覆蓋。
帽沿下的眼睛冷漠而疲倦。
他仰麵而望,一直孤雁緩緩遠去,消失在茫茫雪霧中。
雪還在飄下,輕輕落在他的臉上。
他的臉太冷了,冷的都感覺到了雪花的一絲暖意。
他的嘴角不經意的牽動了一下,目光也現出了一絲柔和,但轉瞬即逝。
雪花不停地落在他的臉上,冰冷的雪花,但為什麼他會感覺到如此的溫暖。
他的內心深處似乎隱藏著什麼。
樹上的寒鴉撲啦啦的四散飛起,積雪滿天飛舞般撒將下來,簌簌有聲。
楊水之察覺腳下微有些震動。
遠遠有一對人馬疾馳而來,馬蹄踏得雪花紛飛。
馬上的人個個身著白衣白褲,身披紅袍,這一抹紅色於這塵世的雪白中,顯得有些突兀。
揚水之微微皺眉,壓低了帽簷。
人馬漸馳漸近。
馬上當先之人突然暴雷般大喝一聲:“閃開。”手中的鞭子隨之在空中虛劈幾下,發出劈啪之聲。
楊水之非但不閃不避,反而如無其事的朝他們走過來。
隻聽籲的幾聲響處,當先的幾匹馬人立而起,停在了楊水之的麵前。
楊水之也停下腳步。
“臭叫花,找死嗎?”聲若驚雷處,一條紅衣大漢手持斧鉞,作勢要劈將下來。
“幽武,住手。別惹事。”聲音雖然粗啞,卻可聽得出是個女子。
那女子轉頭向著楊水之,緩緩道:“這位兄台莫見怪,因為在下有急事,在下兄弟的性子又魯莽急躁,多有得罪。”說著雙手一拱,表示歉意。
楊水之微一點頭。
那女子從馬上打量了他,問道:“不知兄台打哪裏來,為何在這荒野大雪中獨自行走?”
楊水之淡淡道:“從來處來。”
那大漢喝一聲:“你。”
女子橫手攔在大漢身前,兀自向楊水之道:“敢問兄台,前方是否有一個叫綠水鎮的地方?”
楊水之皺了皺眉,道:“沒聽過。”
那女子微微一笑,又問:“那兄台可曾在道上見過一個女子,也似我們這般行裝。”
楊水之搖了搖頭。
女子朝他一拱手,微微一笑。回頭大聲道:“好了,咱們走吧。”說罷,韁繩一拉,當先向南疾馳而去。眾人也緊隨其後,策馬揚鞭而去。霎時間,馬蹄濺得大片雪花已消失在路的盡頭。
楊水之仰天而望,一隻雁兒劃過天際,他呆呆注視了良久,低下頭來,長歎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隨即而逝。
大雪似乎還要下很久。
他拍了拍蓑衣上堆積的雪花,深一腳淺一腳的徐徐往北走去。
他要到那裏去?
誰也不知道,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們又何嚐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