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繚繞的宮殿,幾盞紅豔得似乎能滴出血的燈籠點綴。
雄偉壯觀,一點也不遜色衍華殿。
戚殊唇角勾起輕蔑的笑,光憑此處,便可知,魔界的不臣之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聽聞上神要前來,戚梓已是掃榻以待。”他的聲音依舊是那般好聽,靡豔之中帶著不可侵犯的清冷。
“戚殊當不起。”她答。
“疏兒?”
“你當知道是我。”
“上神為何這般嚴肅?玩笑也不允開個?”他問得漫不經心。
“若是君上想開玩笑,大可找其他人來開。本神不會也不願同君上開玩笑。”身形定在門口處,當真是要走的模樣。
“上神留步,”
他止住她,“你若不想,我也不會為難你。”
他聲音中是熟悉的溫柔,卻不知其中有幾分情真意切。
戚殊隻當是未聞,踱步入內。
“咣。”
戚梓拂袖,門應聲而閉。
“……滎兒。”他小心翼翼地出聲。
“我既成神,便已了卻凡塵俗事。”她一頓,“自那日起,蕭滎就死了,世間,再無滎兒。”
好看的鳳眸有幾絲痛楚,微闔,再開,又是漫不經心的笑。
“敢問上神,具體是何字?”
“殊途的殊。”
神魔殊途。他當想到的,可他,在逃避什麼?
唇角勾起苦澀的笑,“我喚你殊兒可好?”
戚殊微微蹙眉,而後又舒展開,“隨君上喜歡。”
“你是何意?”他怒她的不溫不火。
“你殺我家人毀我家舍時便當料到今日。”她冷冷開口。
他像被千斤壓頂,“罷,罷,罷……”落寞的神色不加掩飾。
她隻覺得他在演戲,就如同在凡間之時。
“君上既然請本神來談判,那便開始吧。”戚殊道。
“我們,真的,隻能說這些了嗎?”他的聲音有幾分喑啞,像是累極。
“是。”天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有多痛。
“哈哈哈!”戚梓忽的笑起來,笑得很是癲狂,“你天界既不容我,我魔族也並不是非要依靠你們不成。”
“所以,天魔開戰是必然?”
“非也。”他眼中的溫柔仿佛積了幾世,“我隻要你。”
“本神說過,不會也不願同君上開玩笑。”
“嘖,殊兒你果真成長了不少。”戚梓將溫柔全部隱於長長羽睫之下。“除非你天界稱臣,否則此戰,在所難免。”
這樣的態度,才不枉為一代魔君。
“既然如此,也無再談下去的意義了。”她態度依舊冷冷,起身欲走。
“上神且慢,”他揮袖,雕花古木桌子上出現兩壇酒。“本君無意間得此好酒,想與上神一同分享。”
“本神,不飲酒。”她拒絕。
“不會還是不願?”他輕笑。
“不……願。”她遲疑,終是道出了心聲。
“深入我魔界,上神真的好膽量!但你……憑什麼肯定我不會殺你?”
“兩軍談判,不斬使者。”她答。
“我本是魔,談何誠信?”一頓,“誠信本就是弱者用來限製強者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
“猖狂!縱使我天界失敗,也叫你魔族元氣大傷!”她怒。
“請循其本。”他不知為何,會感歎這些,竟惹得她大怒。
她默。
“因為我說過的喜歡你,向來作數。”語畢,是死一般的寂靜。
“今日這酒,上神非飲不可。”許久,戚梓道。
戚殊非是不識時務之人,她知道,僅憑自己,就是戚梓這關,也過不去。
“君上既然請本神喝酒,豈能無下酒菜?”臉上神情雖依舊冷漠,但語調已柔和了許多。
“上神有這般雅致,本君自當奉陪。”他拍掌,轉眼間一批魔族少女端著各色美食上來。
“上神,請。”
“君上,請。”
二人坐的那麼近,又似那麼遠。
雖是共同飲酒,但無一人開口。
終是戚殊喝不過戚梓,醉趴在桌子上。紅撲撲的臉頰,一如當年醉酒。
“這些年來,殊兒你酒量鍛煉了不少啊。”戚梓像是在自言自語。
一向蒼白的臉頰染了幾絲紅暈,很好看。
“四千三百七十五天了,我終於實現了諾言。”
當年,他許她一醉。如今,卻是要他威脅她與他同醉。
世事變遷啊。
“小時候,我父王待我很好。可是啊,樹大招風,因此惹來了其他兄弟的嫉妒。”
“我大哥使了法子,讓父王以為我母親母家要叛變,因此父王派他滅我母親一族……以及兩個餘孽。”
“母親和疏兒為了保全我,紛紛送了命。”他扶額,好像很累。
無能為力,真的很討厭。
“待到事情查明,我才敢出現,可是大哥早已安排了替罪羊。”
“我努力修煉,我要替她們報仇。”
“一日,我奉命去凡間取東西。大哥自然不會放棄這個絕好的機會刺殺我。恰好我遇到了你,你的一句‘美人哥哥’,同疏兒,真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