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前,某天。
幽蘭穀內,風聲輕輕。床上一繈褓中的嬰兒的哭聲,跟於長生的心一樣沉重。嬰兒旁邊,躺著是他的師姐淩煙冷。她靜靜地躺著,任憑那嬰兒哭得有多大聲,都不能將她吵醒。於長生呆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淩煙冷。他看起來一副自若無事的模樣,然而,他的心中已經流幹了淚。因為,淩煙冷再也醒不來了,永遠離他而去。
正午,屋外烏鴉的哀叫聲傳遍穀內,風聲似乎也急了許多。床上的嬰兒哭累之後,也和淩煙冷一樣變得沉靜。於長生的手,落在淩煙冷蒼白且死氣沉沉的臉上,心裏隻覺得冰冷。
“師姐,你有沒有喜歡過我?”於長生喃喃問道。她以前總是拖著沒有告訴他這個答案,以後他也不會知道。他怔怔地看著淩煙冷,眼中帶著些恨。
“為什麼!為什麼你到死了都沒有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淩煙冷的臉終於不再冰冷,她的臉上已經沾滿於長生的淚。於長生斜身,吻向淩煙冷冰冷的唇。淩煙冷的唇一直都是柔軟的,今天卻變得又冷又硬。吻著,想著,淩煙冷臉上的熱淚越來越多。
黃昏,穀內的風聲怒號!於長生躺在床上,和淩煙冷緊緊地靠在一起。這麼多年以來,他都和她睡在一張床上,隻不過他總是在坐著。這是第一次他躺在她身旁睡著,可惜他聽不到她的氣息。他總覺得她還活著,因為,這房間裏的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讓他想到她的存在。
黑夜在緩緩而至,屋內也越來越暗,於長生已看不清身旁淩煙冷的臉。他急忙起身,點燃妝台上的一根紅燭。他伸左手去取燭燈時,手碰到淩煙冷的胭脂粉盒子。他又伸出右手,將盒子端到鼻子前聞了聞。一陣淡淡的香,那香味有些怪異,並不討人喜歡。於長生恍然大悟,淩煙冷最近總愛塗抹胭脂,原來是為了不讓他看到她那日漸蒼白虛弱的臉。
他將燭燈和胭脂盒子放回到妝台上,走到屋外。此時已是夜幕降臨,為何還不見師父淩浮子身影。摸著黑,他走到淩浮子屋前。
“師父!”於長生喊道。
半晌之後,見沒人回應,於長生又喊了一聲,仍是沒人回應。生怕淩浮子會因喪女之痛而悲痛難當,於長生推開門,走進屋子。在屋內巡了一圈,沒見著淩浮子的身影。於長生點亮書案上的燭火,才發現書案上留著一封信。信封上的墨水仍未風幹,在燭火照耀下還映著暗淡的光。
“於長生,親啟!” 信封上赫然寫著這五個大字。於長生緩緩伸手向前,打開信封。看完信後,於長生怔住了,手中的那封信被風吹落,書案上的燭火也熄滅。於長生的眼眸也變得黯淡無光,他的世界陷入了絕望的黑暗之中。
淩浮子信中告訴於長生,他也要離開於長生了。他要從山崖上跳入萬丈深淵,去追求他心中的清靜之地。這些年來,因為女兒的奇難雜症,和“天山五醜”五位徒弟四處為非作歹惡名遠揚,讓他感到疲憊和失望。相傳萬丈深淵下的世界,空無一物,所謂無所得即無所失,於是他便選擇了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