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上)(1 / 2)

酉陽國,永昌四十七年,先帝駕崩,三皇子蕭祈然以雷霆手段力壓太子奪得皇位,成為最後贏家,自此,酉陽國曆經數年的奪嫡之爭終於落下帷幕。

永樂一年,隨著蕭祈然登基,朝堂上下的各大家族重新洗牌。

穆家嫡女穆盼雲賢良淑德、才華橫溢,被冊封為後,定於七月初十也就是三日後舉行封後大典,穆家一時風頭無兩,門庭若市。

而與穆家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原本如日中天的丞相府,一朝天子一朝臣,前一瞬還權傾朝野的丞相鳳致,轉眼間被打入天牢,府門遭下令抄家問斬,一府七十八口人血染斷頭台,無一幸免。

眾人皆道鳳致有此下場是咎由自取,隻因他在位期間排除異己,一手遮天,早已激起群臣不滿,蕭祈然此舉正好大快人心,為朝中大臣尤其是被鳳致打壓的對手們額手稱慶。

丞相府傾覆成空,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唏噓感慨的。

暗裏有傳,新皇初登皇座,皇權不穩,正好利用鳳相來拉攏人心,穩固自己的皇位。

也有人說,有著斷袖之癖的鳳相對新皇的扭曲心思遭了新皇的厭惡,以前新皇羽翼未豐,無可奈何之下隻能忍耐,如今終於掌權,自然是不能繼續容忍一個男人對自己的覬覦,必要除之!

甚至更有人暗暗揣測說是太子不甘失敗,暗中勾引了鳳相,新皇擔心鳳相倒戈相向,所以先下手為強。

人們的想象力總是無限的,他們在意的從來不是事實,而是自己的故事精不精彩。

而事實,往往才是最精彩的。

……

陰暗的天牢裏,隱隱散發著一股潮濕腐臭的味道,世人隻道這裏是罪惡的聚集地,卻不知這裏同時也蘊藏著不能為外人道的陰謀。

甬道深處,光線越來越暗,空間也越發的逼仄狹小,讓深處其間的人有種喘不過氣的壓抑。

甬道盡頭,是一間獨立的牢房,其四麵封閉,隻在鐵門以及屋頂之上留下了一道通風的口子,鐵門從外麵用半個手腕粗細的鐵鏈鎖著,其謹慎程度可見一斑。

牢房裏光線極為昏暗,隱隱約約間似乎可以捕捉到牆角處有一個人影,黑暗中,這人靠著牆壁撐著自己的身子,腿腳微微蜷縮,手臂無力的耷拉著垂在身旁,雙眼緊閉,一動不動。

空氣中縈繞著靜寂無聲的沉悶和壓抑,靠在牆角處的人由始至終沒有半分動靜,若非是隨著屋外鐵鏈碰撞的聲音響起,那人一雙冷厲的眸子陡然間睜開,差點就要以為其已經沒有了呼吸。

黑暗中如星般的眸子緊緊的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隨著身體裏的毒素點點侵入,那人能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已經在漸漸模糊,聽力也在逐漸減弱,原本夜能視物,如今在這種還有點微弱光線的環境下,卻已經難以看清任何東西,隻能憑著入耳的微弱聲音確定方向。

解鎖的聲音很快落下,屋外靜了一瞬,緊接著房門砰然打開,從門外陡然照射進來的光線讓裏麵的人短暫的閉了閉眼睛,同時也讓人看清了此人的形容樣貌。

隻見其一身青色寬袖錦衣,錦衣上以黑絲繡著暗梅,透著文人的雅致,又暗含上位者的孤高,黑發用清透的翡翠發簪半束腦後,發絲微微有些淩亂,卻絲毫不顯狼狽,反而比平日的嚴謹更多了一絲慵懶隨意,襯著其異常精致的五官越發英氣十足,俊美不凡。

如此卓然氣質,又身陷天牢,其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很快適應了眼前的光線,鳳致再次張開眸子,淡漠的眸光涼涼的落到已經從門外走進來的女子身上。

女子一身淺紫色的曳地長裙由名貴的煙羅絲織就而成,所佩戴的頭飾也都是難得一見的珍稀之物,藍色孔雀翎斜插在發髻間,透著一股子名門淑秀的氣質,可見來人的身份並不一般。

自然是不一般的。鳳致看著眼前之人,嗤然的想著,芙蓉麵,蛇蠍心,卻還能在世人麵前博一個良善的名頭,其演技之高連她也要甘拜下風,豈是一般?

穆盼雲以勝利者的姿態走進來,卻並未從鳳致的眼中看到她想要看到的東西,例如狼狽、後悔甚至是祈求,反而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嘲諷,讓她頗感刺眼。

“表哥不愧是表哥,”穆盼雲帶笑的麵容陡然冷卻了下來,她身姿綽約的走到鳳致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含譏誚,“即便身陷囹圄,也還是這般高傲。”

傲嗎?或許吧。對於某些人來說,隻要是不順其意的,那就絕對是你的錯,自欺欺人的穆盼雲便是這其中的佼佼者。

鳳致心中無趣,一言不發的頜上眼睛,看也未看穆盼雲一眼,那無視的態度瞬間扭曲了穆盼雲的神色。

眼底劃過濃濃的恨意,穆盼雲上前一步,惡意的將鳳致垂在地上的手狠狠的踩在腳下,她腳下泄憤似的一點點加重,眼睛緊緊的瞪視著鳳致的臉色,她似乎並不奢望鳳致的求饒,隻是想在對方那冷漠的麵上踩出一道裂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