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黎剛有意識的時候,隻覺周身一片寒冷黑暗。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有輕微擦傷”“並無大礙”“嗬……那為何遲遲不醒?”“這……”
迷迷糊糊之間,有雙冰涼的手貼上了薑黎的額頭。她費了全身的勁兒,想要動一動,可是做不到。聲音還在繼續,可薑黎卻聽不太清了,她用力的嚐試著睜了睜眼,麵前的景象由迷糊變得清晰。
薑黎首先對上的,是一雙狹長幽深的眸子。那雙深沉的眼眸直直地平靜地望著她,隻停留片刻便轉了視線。她便費力的側了側頭,目光隨著那人的眼神看去。隻見一位白發的老者驚了一瞬,喜上眉梢道:“這……二小姐醒了,謝天謝地……”先前的年輕男人平淡的嗯了一聲,不再看他:“再給她開些藥方。”
薑黎的思緒還停留在那一句二小姐上,身邊的老者已經退下,留下那男人和一眾下人。他微皺著眉頭,不鹹不淡的開口:“怎麼回事?”薑黎這才發覺周邊環境的異常之處。
這間屋子雖布置簡潔,卻顯然經過了精心的整理和打掃,和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寒舊小屋截然不同。她微微打量身邊男子,眉目俊秀,眸光淡漠,一身上好綢緞製成的玄色長袍,雖樣式簡單低調,卻又難掩其尊貴身份。
噢……見鬼的二小姐。
薑黎實話實說:“我不知道。”男人的臉色忽的沉了起來,薑黎沒管他,隻自顧自的試著起身,卻沒什麼力氣,而身邊男子紋絲不動,好似根本沒有扶她一把的想法。薑黎隻能懊惱地重新躺回床上,瞪他:“這是哪兒啊?”
男子眉頭緊鎖,目光更加陰鬱了,麵色複雜的盯了她半晌,見薑黎目光清澈一派坦然,遲疑道:“青嵐城賀蘭府,你家。”
青嵐?!薑黎心中狠狠的一震,恍惚不已,又問:“那你呢?”
男人忽的笑了,看薑黎的眼神卻冰冷得讓她後背都生了一層薄汗,
“你的兄長,賀蘭瑄。”
在不久後那段難捱的孤苦歲月裏,在他們相對為敵步步為營之時,薑黎總會恍惚想起流光記憶裏的這幅畫麵:
他身姿修長,筆直的立在她身旁,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低沉冷淡的聲音念出他的名字,身後陽光透過打開的雕花門窗照入,籠罩著他的身影。
像一場夢。
也的確,是一場短暫而難熬的夢。
賀蘭府上失蹤又尋回的二小姐賀蘭瑤醒來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城。
各種各樣的目光投向城中心的那座賀蘭府,各種各樣的人進進出出。進去的是假意真心的問候恭喜,出來的是那二小姐的八卦消息。然而這些聲音在傳往賀蘭瑤院子裏的路上全都被賀蘭家主賀蘭晟一一攔住,是以還沒有外人見過這剛找回的“二小姐”。
可偏偏流言傳出,說這賀蘭瑤死裏逃生已無大礙,隻怕不日便能重新拿起靈衍刀,與她那哥哥一起給賀蘭府、給青嵐城爭得無上榮光。
聞言,有人喜悅,有人欣慰,有人惋惜,有人暗恨,可總歸這一切,暫不妨礙薑黎的糾結時光。
薑黎依然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沒爹沒娘,隻和弟弟薑明相依為命,在暮汀這座小城鎮裏生活了十六年,竟然這樣突然來到東阜國五大主城之一青嵐城,還意外成為了青嵐城內赫赫有名的賀蘭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