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那一年,吐蕃的鐵蹄蠻橫地踏進了大唐的西陲,唐軍邊防軍力薄弱、不敵吐蕃,因此節節敗退,吐穀渾一再失掉國土。

吐穀渾淪陷,王室被迫再次內遷。緊接著龜茲、於闐、焉耆、疏勒四鎮相繼淪陷,西域各地接連受到重創,大唐邊關,搖搖欲墜。吐蕃軍隊一路氣勢高漲,大有逼進長安之勢,大唐岌岌可危。

春寒料峭的傍晚,長安城的空氣似乎凝結了,冷冷的天幕,點綴著稀疏的幾顆星星,那星星似乎也冷了,眼睛也不想眨。

暮氣沉沉壓來,一隊疲憊的異族人——他們是落魄的吐穀渾王室派了代表,前來長安求助。這些昔日的王室,如今是滿臉頹廢、有氣無力的隊伍走在坊間。

隊伍中的巫師坐在車前,抬頭看了看天空,眨眨眼:“長安福地,鍾靈毓秀,乃是臥虎藏龍之所啊。”

“龍、虎?咱們落魄至此,何來龍虎?”車內的簾子打開,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鑽出頭來,命令左右:“把簾子卷上,我要看看所謂的大唐長安氣象。”

“龍虎在長安,在此處。”

那男孩笑了:“嬸嬸說,你們隻會給長安的女子臉上貼金,看來是沒錯的。”又道:“咱們娶了大唐的公主,可又如何?偏安一隅,照樣被人追著跑。”

“公子此話差了,這般境況是因為出了叛徒,丟了國。若非大唐的公主,隻怕咱們連立錐之地也沒了。”

坊間,一個中年婦人抱著一個女娃在大街上張望,那女娃下巴靠在婦人肩膀上,不過兩三歲模樣,生得粉雕玉琢。不知怎的,那女娃突然大哭,婦人見狀忙哄:“小娘子怎麼了,啊?”

無奈左哄右哄,仍然大哭不止。婦人無奈,隻得抱著女娃回去。

李誌貞從朝中回來,天色已經黑透。李夫人為他解披風,溫和地問:“夫君,回來這樣晚?”

“邊疆不穩哪。”李誌貞說著,抱起在榻上玩的女兒,女兒嫩嫩的聲音叫:“阿耶,阿耶。”

李誌貞一掃朝堂之上的陰霾:“小彩,小彩乖,讓阿耶看看。”

見女兒額頭上的傷,心疼不已:“這是咋回事?”

“這孩子吵吵著找父親,沒辦法,乳娘隻好抱著她到街上等,誰知竟被人砸傷了。”

“誰,哪個砸傷了咱女兒?”

“乳娘說是一隊異族人經過,孩子就哭了,她哄不住,以為是受了異族人驚嚇。到家來仔細看,這才發現受了傷。”

“異族人,異族人多了去了,誰知是哪個?”李誌貞麵色不佳,放下女兒,又問:“孩子鬧就讓她鬧兩聲,你何須讓人抱出去?這得多長時間才好?我的寶貝閨女,我一指頭也不值得彈,這倒好,天還冷,受多大罪。我看,以後出去還是多帶些人。罷了,時局不穩,最近還是別出去了。”

“還沒用晚飯吧?”李夫人放了一盞茶,在李誌貞前麵的小幾上。

“用過了。”李誌貞說著,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繼續說:“邊疆不穩,國土一再淪陷。剛剛吐穀渾派人來了,請求大唐增兵,聖上召眾臣議事之後,留下父親和我們幾個一起用飯,商議了一番。”

“涼州還好吧?”

李誌貞放下茶盞,搖頭道:“不好,打到家門口了。蜀地又鬧旱災,兩三個月了還沒緩過來。先皇因怕驕兵悍將難以控製,留給今上的將才並不多。三年前走了一個蘇定方,去年英國公李勣又沒了,如今能挑起大梁的,恐怕隻有薛舉了,重文不重武也不好。”

李氏道:“邊關的百姓苦啊。父親常說,命好的投生到平原,命不好的投生到山窩窩裏,一輩子出不得出。邊關連年戰火,比山裏的更苦啊。”

“嶽父大人任涼州都督多年,夫人打小在涼州長大,自然深知百姓疾苦。”李誌貞想起了什麼:“攻打高麗,勞民傷財,大唐顧不得周全了。”

他們說話間,大非川一役展開,薛舉開戰小勝了兩回,可惜的是糧草被燒,後繼無力。原來的作戰計劃不得不改變,卻又陷入了吐蕃的包圍,此戰大敗,十萬將士全軍覆沒。吐穀渾複國無望。

連年的戰爭,內耗嚴重,國庫空虛,南方的饑荒,蜀地的蟲災,強壯的兵丁後繼無人,大唐再也無力與吐蕃抗衡。

李彩覺得有些冷,似乎是臥在了冰上。李彩努力的睜開雙目,四圍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隻身處於混沌之中,看不到遠處。她掙紮著從冰麵上起來,四處尋找,口裏叫著:“媽媽,媽媽……”

沒有出口、沒有入口,也沒有別的人。不知自己從何處來,要到哪兒去。

“我在哪兒呢?”她仰天問道:“老天,我該何去何從?”“媽媽,媽媽!”

四圍有聲音回向:“媽媽,媽媽……”

蒼茫大地上,有不少人似乎剛醒來,從地上起來了許多老者,手拄拐杖跟著叫:“媽媽,媽媽……”

又從西邊過來不少婦孺,也喊:“媽媽,媽媽……”

有婦人問:“找到突破口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