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來字的短信,字字透漏出發信者的喜悅:安亦,筱綾她答應和我訂婚了,祝福我吧。
“啪!”承受著巨大壓力的方便袋刹那間墜落到了地上。呆呆的盯著手機屏,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激,愣了好一會,才彎腰自己撿拾掉下來的東西,手掌不經意間劃過掉落在地麵上的手工刀刀刃。
安亦墨努力做出漠然的神情,而疼痛綿綿不絕地化成冷漠的酸意衝上鼻梁,她暗暗較勁,不讓自己驚濤駭浪的內心裸露出來。渾渾噩噩的從超市出來,無數雪花夾雜著冰涼的濕意迎麵撞在她的皮膚上,寒意就像是冰水一樣從安亦墨的頭頂灌到腳心。她裹緊風衣的領口,拎著沉重的袋子,似乎不畏懼這個因落雪而荒寒的夜晚,腳步出奇地迅速。
逃吧。
安亦墨,逃吧。
他本不屬於你,在他眼裏心裏你大約隻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血紅的夕陽慢慢吞噬著天邊,刺骨的寒風似乎不滿足於隻冰冷安亦墨的身體,而是呼嘯著似乎也吹進了安亦墨的心裏,那樣冷,那樣冷。是那種,從心底可以冷到指尖的寒意。
蒼白的麵孔被手機屏幕煞白的熒光照亮,本就清冷的黑色眼眸中透出比著寒風還要冰上幾分的絕望之感,嘴角的一絲弧度卻有著解脫與滿足。就是如此的矛盾,安亦墨在心底狠狠的咒罵自己,自己不是應該替陳奕陽高興嗎?哭喪著心情做什麼?這樣的結果,不也是自己一手促成也是最希望看見的嗎?
握緊了手機,最終打了那個她爛熟於心的手機號。
“喂?安亦,特地打電話來是恭喜我嗎?”
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盡管語氣中有習慣性的冷淡,卻掩飾不住話語中透漏出的欣喜。
“是啊,真是恭喜了,楚筱綾記起你來了?”
“沒有,但就是在這樣沒有記起我情況下,她還是答應了和我訂婚。”
“是是是,陳少魅力無限,但你還是想想要怎麼謝我吧。”
……
絮絮叨叨的一通電話講完,安亦墨淚流滿麵。她很慶幸,也很佩服自己,竟然可以不哭出聲,來可以用輕鬆調侃的語氣講完電話。
何時開始,自己變得這麼狼狽不堪了呢?是從明知不可能但還是不可自拔地愛上陳奕陽的時候,還是她自認為很偉大為愛犧牲自己成全他們的時候?
安亦墨漫無目的行走在冰冷的雪夜裏,握緊流著血的手,在風裏微閉著眼睛想著,不可以愛還是愛了,不可以想還是想了,不可以後悔還是後悔了,接下來呢?
在這個白雪漫天飛舞的夜,雪簌簌飄下,她幾乎就要這樣痛哭出來。
終於,她的一顆心在這樣紛飛的雪花中,一寸一寸冷下來,幻化為記憶廢墟中的泠泠灰燼。
強忍著心口不斷湧出的痛意,安亦墨渾然沒有察覺手心裏有長長的傷口,隻顧著頂著凜冽的寒風往前走。紛飛而來的雪綿延不斷地拂在她的頰邊,臉上全是濕漉漉的涼意,不知道是融化的雪水還是不經意間沒有忍住的淚水。
恍恍惚惚的,手中沉甸甸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
安亦墨沒有反應過來,她愣愣抬眼,看到一張清俊的臉。
陸淵臣從她手裏接走了那兩袋裝的慢慢的方便袋,看著安亦墨呆呆地抬頭,一張蒼白脆弱的麵頰,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裏充滿著忍住淚意的紅血絲,表情呆滯,神態淒迷。
“阿墨,你怎麼了?”
陸淵臣顯然察覺出安亦墨臉上來不及換下的那種幾近心死的悲傷,拎著袋子扶住安亦墨的肩膀,“出什麼事情了?你怎麼這樣???”
“別管我。”
安亦墨反應迅速,立刻又是一副冷漠的麵具蓋在臉上,剛剛的那徹骨的悲傷絕望就恍惚一場夢般,“把東西給我。”
她伸手就要去拿,而對方存心和她過不去,抬高手腕讓她根本夠不著。陸淵臣棕色的眼眸彎成了月牙:“你夠到了我就不管。”
“無聊。”
安亦墨自知無法贏他,於是識趣地放下之前試圖去搶袋子的手。
陸淵臣眼睛眯了眯,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她的手心。他把袋子套在了手臂上。然後費勁的從背包裏掏出一條黑白色的圍巾,把圍巾圍在有點吃驚的女子的脖子上,細心地係緊:“快過年了,就當我提前送你的新年禮物。”
圍巾的做工粗糙,圖案簡單,唯一有些複雜而出彩的就是幾隻飛舞的蝴蝶。
“自己織的?”安亦墨低頭盯著頸項間意外得來得溫暖,不知道是掩飾還是真的不屑,冷冷地嗤了一聲,“看來陸淵臣同學情史豐富啊。這樣的伎倆用得真是輕車熟路。”
“能讓我花這麼多心思討好的也就隻有安大小姐你啊。”陸淵臣眯眼笑這說,活像隻狡猾的狐狸。
雪不停地下著,絲毫沒有要停的趨勢,撒開一大團銀白的夢境,仿佛安亦墨圍巾上錯落紛飛的白色蝴蝶,慵懶地踩著精致的舞步飄舞在浩瀚的夜裏,又宛如幻境中盛放的白櫻,花瓣是冬夜裏神秘的光影,每一片落下來的細雪,在空氣中一寸寸鮮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