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高閣之內，擺放著梨木鐫花案幾，案幾上的金琺琅九桃小薰爐內焚著檀香，彼時，恰是青煙嫋嫋。
案幾兩側，還擺放著兩盞琉璃茶盞，在燈火照耀下，折射出點點星芒。
兩名男子對立而坐，一人紅衣款款，一人褭褭青衫。
那紅衣男子折扇輕搖，笑著道，“白攸寧，你這招借刀殺人練得越發嫻熟了，我還真是小瞧你的卑劣了。”
白攸寧不以為意地拿起琉璃杯盞，輕抿了一口茶，唇梢一勾道，“你不是都沒如我所願麼，怎麼，這回是看上了商陸的筋骨還是看上了封皎兮的皮肉？”
紅衣男子葉永晝冷嗤一聲，“筋骨皮肉再好，怎及那人有趣。”
白攸寧手上的動作登時一頓，“封皎兮？”
葉永晝麵上笑意更深，“我倒是得感謝你，送了這麼有趣的人兒給我，既然你不知享用，那我便不客氣地收下了。”
白攸寧將那盞琉璃杯放了回去，轉瞬麵上又是笑意淺淺，“怎麼，你這回的興趣又能維持多久？”
葉永晝搖著折扇，眸色瀲灩道，“誰知道呢，許是一天，許是一月，許是一年，或者是……”他眉宇輕挑，笑意沉沉，“或者是一輩子？”
白攸寧眼簾一垂，那燭火映得他的眼底忽明忽暗，麵上的笑意漸漸冷卻，“一輩子？可笑！”
葉永晝毫不在意白攸寧的嘲諷，自顧繼續道，“白攸寧，我和你不一樣。你白攸寧利字當頭，機關算盡，這種無關痛癢的風花雪月之事對你來說自是可笑，我原本以為，商陸對你來說，因著救命的情分在，多少會有點不一樣，卻沒想到，你完全是無動於衷，對美人如斯，你也是狠心。”
白攸寧依舊冷冷淡淡，“商陸救我的情分，兩年前我就已經悉數還給她了，你讓李達出手救她，為的不就是讓我日後對她顧忌幾分麼！挾恩圖報？嗬——我丞相府，可不喜歡給他人補無底洞。”
葉永晝嘖嘖稱奇，“當年商陸救你那瀟灑利落的模樣，我記得你分明是有些動心的，我這才搶在你前頭，納了她為妾，沒想到你這心，可以說掐就掐，丞相之心，真是七竅玲瓏，不同常人。”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若不是如此收放自如，恐怕早被不少人扒皮剔骨了吧。”
“收放自如？”葉永晝眯起笑來，“也不知道容府那位小姐，待遇會不會好一點，怎麼說也是國丈爺的親閨女，當朝皇後的親妹妹，身份赫赫，容色無雙，難道你不想？”
白攸寧站了起來，立在窗前，極目遠眺，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葉永晝見此，亦走了過來，順著白攸寧的眸光看去，就看到那四人言笑晏晏的模樣，歎道，“好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麵，還真是令人豔羨。”
白攸寧麵色一諷，“繆止不是繆止，言邇不是言邇，不過是一堆虛情假意的廉價情誼罷了，有何可羨慕的？”
葉永晝轉而道，“你說得太過絕對了，不定此時的情誼都是真的。”
白攸寧不以為然，“真著假假，其心可誅。”
葉永晝將手中折扇順勢一收，“你怎知不是其情可恕？”
白攸寧聞言，轉過身看葉永晝，“這麼快，你就開始護她了？”
葉永晝手中的折扇“啪——”地一聲再次打開，“這麼有趣的人兒，我有憐香惜玉之心，護一護又怎麼了？”
白攸寧眸色深深，譏諷道，“靖安王狠名在外，何時變得如此多情？”
葉永晝反問道，“丞相雅名在外，何時變得如此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