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大局安定之後就一直在找人打聽關家的事情,甚至輾轉買到了一副關家大宅裏流出來的畫。從那一天起,她就沒能睡好過。
她知道鳶容是她的母親,可不知道誰是她的父親。想問主子,又怕惹起她的傷心事,於是就一直悶在心裏。
哪知,都被主子看在了眼裏。
“你這小丫頭,藏東西向來都是藏在床底下。”風月歎息:“每次你神色古怪,我都會去你的床下翻翻。以前是藏著給我的禮物,亦或是偷偷藏了我不許你吃的甜食。沒想到現在,卻藏了關家的畫。”
伸手將藏在背後披風下頭的卷軸拿出來,風月拉著靈殊繼續往上走,走到將軍陵了,才找了塊兒幹淨的地方,將那卷軸打開。
長長的畫卷鋪開三尺,上頭畫了三排人,第一排人跪坐著,中間幾個坐在椅子上,後頭圍著站了長長的一排。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穿的都是正經的禮服,表情嚴肅。隻幾個沒正形的小孩子,跪在前頭齜牙咧嘴的。
這是關家族像,在關清越五歲的那年畫的,彼時關家大少爺還沒有戰死沙場,關家最小的小少爺也還沒有出生,孩子那一輩跪著的就隻有三個人,從左到右,從大到小,中間跪的就是關清穆。
“你父親長大了可不是這個樣子。”伸手摩挲著那泛黃的畫紙,風月失笑:“他長大之後可好看了,豐神俊朗,天人之姿,澧都多少女兒家都想嫁給他啊,一點也不輸給當時的大皇子。”
靈殊怔愣,低頭看著那跪坐著穿著對襟禮服的小男孩兒,眼裏滿是茫然。
“我爹和我娘……沒有成親吧?”
笑意微頓,風月眼波流轉,回頭便道:“成了啊,之後的故事主子還沒來得及講。鳶容是成了親的……”
“主子。”看著她那努力想編故事的表情,靈殊失笑:“您不用遮掩的,奴婢哪能想不明白?他們要是成了親,奴婢怎麼可能流落在外呢?”
“……你這丫頭。”風月歎息:“這麼聰明做什麼?傻乎乎的才有福氣,知道嗎?”
“可是……”
“沒有可是了。”伸手抱了她在懷裏,風月眯眼,溫柔地摸著她的腦袋:“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以後凡事都有我呢。”
“主子……”
“叫姑姑。”
靈殊一愣,繼而失笑,眼裏亮晶晶的,伸手就攬住她的腰,甜甜地喊了一聲:“姑姑。”
心裏舒坦了,風月抬頭看了一眼將軍陵旁飄著的旌旗,低聲道:“走吧,咱們去上香。”
關家人的骸骨能找回的都已經找回,好生入殮一起葬在將軍陵四周了。靈殊找到關清穆和鳶容各自的石碑,認真讀了他們的生平,給他們上了香,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
雖然不知道上一輩人到底有什麼過往和糾葛,不過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父母,那至少,清明寒食,她都不會讓他們短了香火。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