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爸呢？他今天又不在？又去出差了？”我看著獨自坐在餐桌前出神的媽媽，最後陡然提高了聲音詢問。
媽媽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擦了擦眼淚，給我盛了一碗飯，眼中閃著水光，輕輕地對我說：“吃飯吧，他不回來了。”
我看著她瘦削的身影，隻覺得心髒一抽一抽地疼痛著，似乎快要喘不過氣來，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最終在她的沉默中消散。
我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怎麼辦，爸爸在外麵的事我心中有數，媽媽心中也有數。其實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有數，可是我們都選擇了心照不宣地不去戳破它。
至少，在其他人看來，他們還是恩愛的不是嗎？
我以為，也許，這種讓人厭煩的局麵就會這麼一直維持下去的。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父親終究還是和媽媽離婚了，把那對母女帶回了家。
在他們離婚後的第二個星期，媽媽出車禍了，搶救無效，死亡。葬禮的時候，許陽正在外地出差，沒有參加。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方倩倩。
這個女孩兒看上去很安靜，又有一點怯懦的模樣。她的眼睛裏麵分明裝滿了歡喜，可是卻努力的抑製住了。她在高興著什麼呢？是高興終於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變成許家二小姐過好日子了，還是高興她們母女倆此刻猶如獲勝者般光明正大地走進了許家，成為了主人？
我討厭她，討厭那種似乎很幹淨的感覺，明明她應該像老鼠一樣肮髒，那樣醜陋，可是她看上去，真的很幹淨，這無關所有，哪怕她長得不如自己，才華也不如自己。
我恨方蘭和方倩倩，也恨許陽。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媽媽才剛剛死，許陽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們接近了門，難道許陽不知道媽媽就算在地下也不會原諒他嗎！
我看到方倩倩小心翼翼地和我說：“姐姐，我是方倩倩。”那時候，其實我真的恨不得掐死她，掐死這個和我一般大的女孩兒。
她的態度實在是很謹慎，似乎很怕我會不給她好臉色，那種試探性的小心讓我一陣火大。
可事實上，我的確沒有給她什麼好臉色，我把我所能夠想到的所有尖酸刻薄的詞語都用到了她的身上，看著她的臉色慢慢蒼白，看著她眼中的光彩漸漸黯淡，我覺得自己終於出了一口氣。
“演技真好。”
我最後諷刺地扔給了她四個字，然後驕傲地昂著頭走了。
後來，諷刺成為我對於她們母女的習慣性態度。
方倩倩跟許陽說，她要進學校學鋼琴，許陽答應了。那一天晚上我和許陽大吵了一架，可是他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主意。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喜歡把所有的仇恨都歸咎於方倩倩，哪怕我覺得其實我更應該恨許陽——也許是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我總是下意識地想要將他想象得更加美好一些。
我知道方倩倩以前從來沒有真正學過鋼琴，我等著她出醜，並且在學校裏麵告訴了大家她的身份，果不其然，李佳成為第一個去羞辱她的人。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選擇冷眼旁觀，看著方倩倩如同一個小醜般被人戲弄與鼓掌之中。這種感覺真的挺不錯。